毫無準備，陸琰直接呆在了原位。
“我……”他不想讓林季安知道關于公主就要到來的事情，但是沒有幾天了，隻是早晚的問題。
之前陸琰向林季安就說過，他會處理好與撻疆公主的婚配的事情，直接在皇上面前反對肯定是行不通，所以陸琰原本是打算在公主前來繁城的途中親自前去打探消息，這件事歸根結底是撻疆和大周的聯合對抗北鹘的合作，隻要從這方面下手，也許能想辦法讓皇上放棄。
他啟了啟唇，還是把公主六七日後就抵達繁城的事情壓了下去：“過兩天我要出城一趟，大概出去個三日左右。”
林季安小聲地“啊”了一聲。
“不是什麼别的事，你放心，就是想到那幾天見不到你就有點難過。”陸琰把林季安的手從臉旁移到了唇上，吻住他的掌心。
林季安收回手：“行了，三天而已，說得好像要分開很久一樣。”
馬車空間算大，陸琰移到一旁傾身躺在林季安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了他的腹間蹭了幾下：“半天都會想的。”
陸琰出發前的那日清晨，陳瀾早早地就來了林府交接崗位。冬日天寒本就難起，他趕到的時候街上就沒什麼人，便站在門外牆下打着哈欠看着林大人給自家侯爺送别。
陸琰披着那日從将軍府帶出來的大氅跨上了馬，低語道：“那我先走了，很快就會回來。”
“你去吧，小心點。”林季安伸手把他的領子摁了下去。天雖蒙蒙亮，但陳瀾看到這還是瞪大了眼睛。
陸琰握着他的手在嘴邊哈了口氣：“你的手好涼，快進去吧。”跟林季安說完，他擡頭望向牆角下的陳瀾：“照看好季安，要是再出什麼岔子你就完了。”
說完，陸琰揚起缰繩策馬而去，獨留下不知陳瀾已經到來的林季安以及被“季安”這個稱呼震驚的陳瀾。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好一會才一同進了門。
陳瀾眼下正是心裡藏不住事兒的年歲，看見這些，他哪裡會忍住不問的。哪怕對方是林大人和侯爺，反正前者好說話後者又不在……
“林大人，方才那個，你和侯爺，你們……”
“怎麼了？”
陳瀾決定一鼓作氣：“侯爺是不是有什麼小揪揪被你抓在手裡了，你們是不是成了主仆關系？這麼久了侯爺還沒向誰這麼低過頭，林大人你好厲害啊，我跟侯爺這麼久都找不到他的弱點，現在被你一下就找着了！”
林季安想着陳瀾有時候一根筋也挺好的，他将準備好的說詞咽回去，笑着道：“是嗎，這很容易找到的。”
“被我猜對了！林大人，你們不會真成了我說的那種關系吧？”陳瀾沉浸在自己壓中賽馬的喜悅中，似乎是還想再确定一次結果問道。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林季安把他帶到偏廳，“好了，去吃點東西吧，又要辛苦你幾日了。”
今日的早朝趙奕明和趙骅依舊站在前面，在正式上朝前，兩人常常會找林季安說幾句話，隻是近來都是趙骅先一步找來。其他大臣看到這一幕私下也有不少閑話，紛紛想這谏議大夫是怎麼這麼容易和太子跟郡王混在一起的，難怪之前這麼快就爬上從五品的位置，似乎忘記了林季安往前做過的事。
上朝後，各種大小事務紛紛上報至明德帝耳裡，小事則讓他們看着來處理，大事則問了幾名大臣的意見，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林季安。自林季安入宮以來，明德帝對他是越來越倚重，似乎有種要晉升他為正五品的趨勢。眼紅之人不在少數，要麼上去巴結，要麼就背地裡弄點小動作。隻可惜他前有太子、禦史中丞信任，後有他人所不知的陸琰看護，往往難以下手。
“行了，要是沒其他事朕就有事要說了。”明德帝要發話，任憑其他人有事無事都不好在此時上報。
“禮部。”
“臣在。”禮部尚書紀大人走出來。
“再過幾日撻疆公主便會到達我繁城，你命人準備好東西，好好接待一番，别顯得我堂堂大周小家子氣。”
紀大人道了聲是便退下了。整個朝堂似乎都對這位撻疆唯一的公主感到好奇，唯獨林季安，盡管他面色不變，但縮在袖子裡的手在無人可見的地方動了一下。以及趙奕明，他皺着眉往林季安這邊擔憂地看了一眼。
“撻疆王赤禹烏有意讓公主前來和親以結兩邦之好，朕看好陸玦将軍之子陸琰，衆愛卿以為何？”
大将軍獨子，這個好啊，既能多個外援，嫁給将軍之子也是顯得我大周至高無上，要進皇家那還不夠格，他撻疆隻配被我們大周的将軍壓着！
衆人的議論或肯定或覺得不妥，但要駁回皇上的決意，搞不好會吃點苦頭。
林季安心中難以言表的苦悶迫使他沒法正視明德帝此刻的決定，陸琰雖說他會想辦法，可如今不僅是公主要到了，他人更是不在繁城。如果在公主到來之際明德帝便頒發了聖旨，一切又該怎麼挽回？
“陛下，臣認為有不妥。”此話一出，衆人都擡眼而望，林季安不禁也看向這反對的人。
“周大人，近來你好像對朕的決定頗有不滿啊。”明德帝眼中帶着一絲陰鸷看着兵部尚書周均，最近似乎有些觸犯到他的威嚴了。
“陛下，恕臣鬥膽，此事還需謹慎！陸将軍鎮守邊關多年，與那邊的将士早已上下一氣，若此時将撻疆公主與陸琰婚配，那陸玦手裡的兵權便會大增啊！有朝一日發生點什麼，臣與孫太尉手裡的兵力不一定能夠……”
“周均你不要太離譜！”這一聲怒吼便是從太尉孫義德口中喊出來的。“你的意思，是說陸将軍有朝一日會聯合撻疆反陛下？”
太尉的聲音無疑會給朝野帶來不小震撼，此聲過後的太和殿就連空氣中都仿佛布滿了煤塵，一點就燃。就連衆人的呼吸都放得小心平緩，怕稍不慎會掀起來自上面更大的震怒。
周均面無絲毫變色，直直對孫太尉道：“孫大人，下官并無這個意思，隻是萬一兵權稍有不穩，對繁城對大周而言就有隐患。”
“我看你所謂的隐患建立在陸将軍是否忠心上吧！難道不是想說明這個？”
“好了夠了！是都沒把朕放眼裡嗎！今日就到這裡，退朝！”明德帝抵着眉眼靠在扶手邊，一手一揮便讓人都退下去了。
明德帝在最後并沒有決意這樁婚事是否真正達成，林季安走下長階，他知道大周的皇帝被周均方才的那番話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