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山丘上的弓箭手被打亂攻勢，陸琰趁此向達焯進攻，一招一式似乎都比剛才更加有力，達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怎麼，援兵來了，想要搶占先機立功嗎？”達焯吃力抵擋住，但嘴上還是不願落到下乘。

陸玦的軍隊就在前方不遠的坡地，剛才的那一箭正是從那裡射來的，很快他們就能趕到這裡。

“能取下你的頭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喀拉——！陸琰刀鋒抵着彎刀滑過，手腕一轉，刀尖擦過達焯的盔甲。

咻——，長箭朝他這裡射來，陸琰不得不放棄繼續與達焯對戰，轉而擋住身側的來箭。

陳瀾離陸琰并不遠，見此狀況向先一步向他那邊過去，奈何身邊北鹘的士兵跟的太緊，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然而有人比他快。

一個身影從山丘之間穿過，直徑朝達焯的方向而去。

寬大的鐵劍用了有些年頭了，上面留下了歲月的刻痕。一雙有些蒼老但是有勁的雙手緊緊握着鐵劍，絲毫不用擔心鐵劍會有脫手的可能。頭盔下的兩鬓露着黑白相交的發絲，眼角的皺紋已經在經年日光的照耀下愈發愈深，唯一沒有改變的，還是如同十五年前一樣，面對北鹘時眼中必勝的信念。

陸琰背對着那人，并不清楚此刻誰站在自己身後，直到一道聲音響起。

“達焯，我說邊界沒有見到你，沒想到你帶人偷襲。怎麼，聽說北鹘近來在重新挑選你們王身邊的勇士，着急出來證明些什麼是嗎？”

陸琰一怔。

達焯将目光投降陸琰身後，方才他才嘲諷陸琰召集立功，現在陸玦一語道破他這兩日的動機，不免有些怒不可遏。

“陸将軍，這麼快就回來了，難不成吃了敗仗？”

陸琰緊緊盯着達焯，他沒有轉身，擔心北鹘人會有其他什麼狡詐的行動。

“昨天我跟沽碩爾交了下手，我發現他的刀法好像有長進啊，可是跟我這鐵劍比還差點意思。剛剛我看你跟我們小兄弟交手，好像還打的有點吃力啊。”陸玦故作吃驚問他，“他們精進刀法沒帶着你啊？”

小兄弟……陸琰微不可察地淺淺笑了一下，不過沒人看見。

“胡言亂語！”

陸玦這番話好像真激怒了達焯，後者重新舉起彎刀就要朝陸玦沖來，可是他好像忘記，在他與陸玦之間，還站着陸琰。

陸玦原本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他雙手握起鐵劍，就等着達焯沖過來時露出破綻。但是，他剛剛嘴裡的那個小兄弟卻握刀先一步攔下了達焯。

那對戰的招式幹脆利落，沒有一點多餘的花樣，陸玦不免啧啧了兩聲感到贊歎。沒想到孫義德那家夥真的能培養出這麼個人來，看來大周日後的領将者，後繼有人了。

隻不過……那個小兄弟手上的刀有些眼熟。黑夜看不太清，也來不及讓陸玦細想，身旁的北鹘士兵已經朝他圍過來了。

陸玦鐵劍迎上，不過三兩下就解決的身邊的人。想要快速結束這裡，還是要把達焯打退才行。

陸玦提劍再次朝陸琰而去，正好是陸琰和達焯兩人交手分開的時候。陸玦接過陸琰的位置，但并沒有望向他：“小兄弟，他交給我了，你先去把那些小喽啰解決咯！”

“嗯。”陸琰退開，離開前他還多說了一句，“你小心點。”

陸玦心中不禁樂呵，這小夥子還有點人情味兒那麼回事。

不久之前達焯已經被陸琰消耗了力氣，現在又要與陸玦對戰，他自知自己不是陸玦的對手，所以并不想多做糾纏。

兩人交手不過幾個回合，達焯借着夜色以及北鹘士兵退開的道路，已經漸漸移到了山丘間出口的方向。

鐵劍的重量不是彎刀能輕易抗下的，達焯雙手持刀奮力擋下陸玦的一擊，随即吹響一聲哨。馬蹄聲伴随一支長箭踏來，達焯同時向陸玦攻去。

哐！陸琰在剛剛離開之後便一直留意着這邊的動向，面對山丘上弓箭的突襲，也第一時間飛身上前攔住。陸玦隻管注意着達焯的行動，對那樣的偷襲根本不在意。一記相碰，達焯手中的彎刀被打飛了出去。

“今天算你們走運，不是援兵及時，烏鄂已經成為我的囊中物！”達焯不顧彎刀，翻身上馬，大聲喊着撤退。

原本還有人想繼續追上去，陸玦制止了他們。邊界的那一戰雖然算是打赢了，但敵方的援軍指不定會出現在哪個地方。更奇怪的是，自北鹘發起全面進攻的這一個月以來，他們似乎對大周邊境的布防有所了解，這不得不讓陸玦懷疑軍營之中是否出現了北鹘的内應。但是有時候北鹘又恰好踩在了他們的埋伏點上，倘若真有内應，這就很奇怪了……

“收拾一下，我們先回烏鄂！”陸玦收回鐵劍，重新上馬。想起剛剛對戰達焯，又給他及時擋下一箭那個小夥子，這樣的好苗子他該見見。

“诶，剛才把達焯吓得不輕的兄弟，是哪位？”

齊将軍與陸玦好些時間沒見，上去兩人對了個拳。隻是齊将軍知道陸琰的身份，他沒有把話跟陸玦挑明，畢竟他也想看看這父子十多年沒見，如今相認的戲碼。

齊将軍大聲沖陸琰那方喊道：“侯爺，咱将軍叫你呢！”

陳瀾注意到齊将軍那邊的狀況，對陸琰樂道：“侯爺，我們過去？”

陸琰深深吸了一口氣，随後又緩緩吐出，如此反複了幾次才道：“走吧。”

兩人騎上馬走到陸玦面前，有着周圍強烈的火光，陸玦總算是能看清陸琰的面容。

騎在馬上整個人看起來氣宇軒昂，眉眼之間流露的英氣在火光的照耀下還混雜着對戰過後殘留的戾氣。隻是這雙眼睛……

陸玦問他：“你就是朝廷新派來支援的将領？”

“……回将軍，是的。”

“還是朝廷裡的侯爺？”

“是。”

陸玦點點頭，贊道：“看你的招式不錯，不過還欠缺一些對北鹘各将軍作戰方式的了解，多打多琢磨幾次，你的刀法會更加厲害。你的本事是孫義德教你的？”

陸琰否定，淡淡一笑：“是我自己練的。”

“哦？”這倒是讓陸玦有些驚訝了，“自己練的，那真是奇才了。”

齊将軍和陳瀾在兩邊聽到這話沒忍住低頭笑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陸琰看着陸玦的眼睛，眼中是遮擋不住的自豪與笑意：“回将軍，我叫——陸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