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申時吧？外面天就陰下來了，我估計晚些時候要落雨喲。”白小聰抱着幾床棉被從外面進來，對屋裡說得熱鬧的衆人道。

“嗯，應該是申時了。那大嫂我們就先回克了，屋裡晾着的冬衣棉被還沒收呢，淋濕了冬天蓋着就不熱和了。”

丘家幾人走後沒多久，白冬雪就提出要回去了。

白老婆婆不舍地挽留：“雪兒歇一晚嘛，明日小聰送你回克，好不容易來一趟。”

白冬雪臉帶急色：“你們明日還要做糖，嫂子不在，小聰得留在家裡幫忙才行。娘别擔心，我日後會回來看你們，現在天色還早，我個人能走回克。”

白玉媞勸道：“幺姨，讓幺舅送你回去嘛，不然大家都不放心。”

白老婆婆見挽留不住，隻得道：“娘不留你了，雪兒，聽玉兒的，讓小聰送你回克嘛。青山克把牛車套上，小聰，捉隻雞給你二姐帶回克。”

白冬雪突然有些生氣，臉漲得通紅：“娘！那隻雞是我給玉兒和雲岐帶的見面禮。我沒啥子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送隻雞來，你現在還給我做啥子？我在李家過得很好，用不着可憐我！”

看着白冬雪負氣離去的背影，白老婆婆氣得渾身哆嗦，半晌才無奈長歎一聲：“唉，還以為嘞次回來性子已經改了，結果……小聰，你還愣着做啥子，還不趕緊追過克！”

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的白小聰，聽得這聲指令，如蒙大赦般駕着牛車出了院子。

白小聰回來時白家人正準備吃晚飯。

“咦？小聰嘞麼早就回來了，你沒唭飯吧？嘞李家人也真是做得出來，小舅子把人送回來，連碗馎饦都舍不得。哼！老婆子就曉得會嘞樣，把小聰的那份也給做了。”

“嘿嘿，咱們家裡，娘是最聰明的！”白小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馎饦湯，才道：“李家就二姐婆母在，其他人都出克了。見我送二姐回來，嬸子熱情地說要煮面條給我們唭，去了趟竈房，出來說是柴草不夠了要克借些柴草，我走前人都沒見回來，櫥櫃也上了鎖。我見二姐臉色不好，沒有久留，給牛喂了些水就走了。”

“呸！那老虔婆慣會裝模作樣了！”白老婆婆面露不屑。

“阿婆，裝模作樣是啥意思？”祥娃從飯碗裡擡起頭，滿臉好奇。

“就是，嗯，阿婆隻會用，不曉得啷個解釋，我從你們舅公那兒學來哩。”白老婆婆冥思苦想了一陣，然後放棄了。

白玉媞解釋道：“意思是人前一個樣子，背着人又是另一個樣子，為了達成某個目的或是其他原因，故意做樣子給别人看。”

祥娃眼睛一亮：“我曉得了，阿婆和幺叔就喜歡裝模作樣。他們趕集買東西時喜歡講價，故意把東西說得很撇（差），但買回來後格外高興，因為能省下好幾文錢。二姐，我說得對不對？”

白玉媞看了眼求誇獎的祥娃，再看看白老婆婆和白小聰沉下的臉，心頭默默為祥娃祈禱。雖然你說的是事實，阿婆和幺舅的确摳門，愛讨價還價，每次成功還價後就很自得，回家後就把這事拿出來炫耀，但祥娃，你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啊！

“吉娃兒，克把竹條拿來，看樣子你三弟是好久沒收拾了，皮癢了，竟敢說起長輩的不是來！”

白玉媞連忙抱住白老婆婆的手臂：“阿婆，祥娃兒還小，他這個年紀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并不是有意的。”

白老婆婆依舊火氣難消：“玉兒，祥娃兒已經不小了，俗話說三歲看到老，他都唭七歲的飯了。嘞話傳出克，别人隻會說他不孝，說家裡的長輩不會教孩子！一旦落下不孝的名聲，他嘞輩子就完了！”

祥娃害怕起來：“阿婆，祥娃兒曉得錯了，你莫要打祥娃兒。”

白玉媞雖覺得阿婆的話說得有些嚴重，但這畢竟不是她那個時代，這時代對孝之一字看得非常重。她也就不好再勸，加上白露兒一個勁兒地扯她衣袖，便收拾碗筷去了竈屋。

不一會兒，堂屋裡響起了祥娃的鬼哭狼嚎聲。

白露兒見怪不怪：“玉兒莫克管，祥娃兒調皮得很，隔段時間就要遭阿婆或阿娘打上一次，偏好了傷疤忘了疼，你以後就曉得他有多讨嫌了。”

白玉媞不再向堂屋那邊張望，說得也是，瞧祥娃這中氣十足的哭聲，就曉得他皮實着呢，定是身經百戰了。

一夜好眠。

尤其是才挨了打的祥娃，扯着嗓子哭了半晌，耗費不少體力，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天還是陰着，悶熱得很，不見太陽，雨點也遲遲落不下來。

下午，白老婆婆和白青山在竈屋熬糖，白小聰帶着白玉媞幾人上山撿柴。家裡柴草用得快，這時候正是梅雨季節，得趕在下雨前多備上些。

走着走着，幾人來到了之前摘花椒的地方。

白小聰站在溪邊瞧了瞧：“你們上次就是在嘞個凼抓的魚喲？嘞水裡魚還挺多的，就是有點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