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大天亮,推開門,便見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玉兒起來啦,早飯在鍋裡溫着呢,克唭嘛。”
白老婆婆提着木桶經過院子,看樣子是去喂豬了。
“嗯。阿婆,家裡其他人呢?”
“昨晚下了那麼大的雨,你舅舅擔心地裡莊稼,唭了早飯就下地了。那三兄弟割草克了,秀娘倆母女克河邊洗衣裳,嘞雨不曉得要下好久,衣服都晾不幹。等祥娃兒回來得說說他,就他衣裳換得勤,幾下就搞髒,不聽話就讓他光屁股出克,看他好不好意思嘛。”
“噗呲!”
白玉媞差點被食物嗆到,那畫面太美,她難以想象。
晌午飯吃的是經卷兒配冬瓜湯。所謂經卷兒,其實就是花卷兒。
阿婆将面發至蜂窩狀,然後揉面排氣,擀成薄餅。再把經過熱油潑香的土醬,均勻塗在薄餅上,撒上一層香蔥,将整張餅卷起來,切成大小均勻的劑子,最後用筷子一一把劑子翻轉一圈,經卷兒就做好了。放入竹蒸籠,冷水上鍋蒸兩刻鐘不到,香氣撲鼻的經卷兒就出鍋啦。
入口蓬松暄軟,醬香十足,那滋味兒,簡直是不擺了!
下午睡完午覺起來,雨還在下,這天氣也出不了門,幾個孩子正在琢磨等下要做什麼時,隔壁舅公家的白杏兒,帶着弟弟妹妹上門來了。
白杏兒拉過白玉媞,上下打量了一遍,關心道:“玉兒,你昨日沒受傷吧?”
“沒事兒,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昨日可把我擔心壞了,若不是阿公和娘不讓我上山,我都想上山克找你了。嘞是我從舅舅家帶回來的綠豆糕,是在縣城裡的如意齋買的呢,我給你們帶了幾塊過來,快嘗嘗。”
“哇!是如意齋的糕點呀,聽孝哥哥說,他家糕點比别家賣得貴,但賣得很快,克晚了就買不到。福豚,給你,嗯,好好唭喲!”祥娃兒拿起一塊遞給福豚,下一塊才放進嘴裡,開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嗯嗯,福豚也覺得好唭!”福豚拿着綠豆糕,小口小口的抿起來。哪像祥娃,三兩口綠豆糕就咽下肚裡去了,之後就隻能看着大家吃。
“你不來是對的,晚上路不好走,我都是幺舅背下山的。杏兒,你姑姑節又和娘回舅舅家去了呀?”
“嗯,自從舅舅當上官差後,家裡唭得可好了,嘿嘿,我和銀花都喜歡克舅舅家。俊秀也想克的,但要克私塾念書,不能和我們一起上舅舅家,難過了好幾日呢。”
六歲的白銀花,小大人般地歎了口氣:“是啊,哥哥可難過了,唭到我們帶回來的糕點,才高興起來。”
吃完糕點,男孩子要玩捉迷藏,白家可供躲藏的地方不多,外面又下着雨,幾個女孩商量了一下,決定踢毽子玩。
白杏兒正準備回家去拿毽子時,丘石榴和吳明月來了白家。
“可是趕巧了,我們正好帶了毽子來。玉兒還能踢毽子,看樣子是沒得事了,日後莫要進深山了,不是每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丘石榴摸了摸白玉媞的頭發,滿臉關切。
吳明月跟着道:“是啊玉兒,你昨日把我們吓壞了,以後莫要再做嘞麼危險的事了。”
“嗯,我曉得了。”白玉媞鼻子酸酸的,她最受不了别人的關心了。
白露兒見此,忙招呼:“咱們來踢毽子吧,姑,嘞毽子是你做的呀,真漂亮!”
丘石榴得意道:“那是,你們不曉得,嘞幾根雞毛我收集了有多久。在太陽下踢更漂亮呢,五顔六色的,還會發光!”
白杏兒很是羨慕:“哇!我家的雞公有幾根毛也好看,可惜我不敢拔,它們很兇,要啄人。”
“你等那些雞公打完架,克撿就是了。咱們六個人,分成兩隊,看哪隊踢得多,要不要得?”
“要得,就嘞麼耍。”
踢毽子的間隙,幾人聊起了村中最近發生的事。
白杏兒歎道:“聽我阿婆說,燕子她阿公不好了,估計勒個月都活不過克。”
白露兒惋惜道:“拖了有段時間了喲,去年過年的時候就不好了。抓了幾次藥都沒唭好,還克寺廟燒了香,道觀請了符水,喝下克也沒見好。燕子的阿公平時看着身體挺好的嘛,曉不得啷個就一病不起了,聽說明年就是他六十大壽。”
吳明月猜測:“會不會是新娶進門的幺兒媳克他喲?要不然,啷個突然就病得嘞麼重嘛!”
丘石榴搖搖頭:“聽說他家幺兒媳的八字很好,是個旺夫旺家的命。再說了,娶進來的時候,燕子的阿公已經不好了,隻是沒得現在嘞麼嚴重。”
白玉媞:嗯……不曉得該說啥子。她雖然對一切未知充滿敬意,但還是沒法參與進她們的讨論。若是生病了,喝符水?被克?有些玄乎了吧,生病了就治病,她更願意相信醫師。
白玉媞不知道,她此時的話有多麼想當然。
她以後便會明白,當今社會醫師數量有限,看病吃藥收費貴,加上交通不便、良醫少,庸醫、賣假藥者四處害人,治病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