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跟着何過走出了看守所大門,站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師哥一直是個聰明的人,喜歡鑽研一些極為複雜艱難的課題。記得當年他父親欠了幾百萬的債,或許正是因此,他才走上了那條不歸路。”
“從他走上那條路就可以看出,他并不聰明,而且非常愚蠢。”何過很平靜。
“莫哀的事,真的很抱歉。”王然低聲道。
“王老師沒什麼對不起他的。”何過轉身離去。
王然在拿到資料的硬盤後,也交給何過進行了技偵檢查,确認隻是科研成果,才将硬盤歸還。
案件結案後,沈軒和胡關陽被判死刑,邱平禮則被判無期徒刑。
丁秋得以平反,因公殉職,并被追授個人二等功。
這周周日,何過帶着瑞瑞去了墓園。
他替莫哀換下了之前放的花,并又在墓碑前補了一個生日蛋糕給他。
這次,他什麼也沒說,枯坐了一天。
……
離開墓園後,何過又将瑞瑞送回了小諾家。
瑞瑞似乎感覺到什麼,第一次伸出爪子扒拉何過的衣服,阻止他離開。
何過蹲下身,淡淡地笑了笑,輕輕揉了揉瑞瑞的腦袋,問道:“瑞瑞,你不是很喜歡小諾嗎?”
貓咪收回爪子,安靜地坐在地上,低聲叫了一聲。
看到瑞瑞安靜下來,何過準備起身離開。
“哥,你回去上班吧,我會照顧好瑞瑞的,你放心。”
何過點了點頭,走出門。他準備去瀾湖邊,去那個他第一次見小孩的地方。
站在樓下,剛準備過馬路,何過心中突然一陣劇痛,内心的焦慮感一時間湧上心頭。何過嘗試深呼吸,但那份不安似乎無法控制,他決定趕緊回母親家。
一推開門,他瞪大了眼睛。
“瑞瑞?!”
小貓被卡在木椅靠背的縫隙裡,整個身體懸在空中,後腿拼命撲騰卻無濟于事。它的喉嚨被夾在木頭之間,發不出聲音。
何過立刻沖上前,托住瑞瑞的後腳,把它從縫隙中解救出來。
“哥?你怎麼回來了?東西忘拿了嗎?”何諾拿着鍋鏟從廚房走了出來。
一出門就看到他哥正抱着貓哭泣。
從那以後,何過再也不敢将瑞瑞放心交給任何人了。
而他也認命了……
……
七年過去,何過三十一歲,警齡已滿十年。從當年被授予三級警司到如今,已升為二杠一星。
而他母親也在這七年間,離開了人世。何過獨自照顧着小諾和瑞瑞。
無盡的悲傷早已在他眼中留下深刻的痕迹,但他臉上依然平靜、深沉。
有時他也會想,那個小孩想讓他活着,是為了讓他也體會一遍苦難嗎?
除去自身所經曆的,那痛不欲生的感覺,早已讓他的靈魂變得黯然,沉默寡言,殘破不堪。
這一年,何過參與了一個極為危險的任務,甚至配備了槍支。在一次搜查過程中,他被人夾擊。他是如此的不惜命,企圖以自己為餌,幫助同伴們逃脫。
子彈貫穿了他的肩膀,再一次擊中曾因保護莫哀而留下的舊傷。
在混沌之間,何過隻感到自己的靈魂慢慢飄離,可随後又被□□給扯了回去。
他聽見了歎息聲。
“别畏懼活着,也别期待死亡……”
何過終于醒來,睜開眼睛時,他隻看見自己的妹妹坐在一旁,揉着發紅的眼眶。
“哥?!”何諾驚喜地喊了一聲,立刻去叫醫生。
何過隻記得自己被子彈擊中後昏迷了好久,什麼意識也沒有。然而,心中卻莫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又過了半年,妹妹告訴他,她有了愛人,并将那個人帶回家。
何過見到伍楚的那一刻,不禁愣了一下。
經過治療,伍楚已經恢複了健康,徹底痊愈。
他朝何過打了個招呼,并解釋了一切。
原來,王然用自己為沈軒攢下的錢,以及他所提供的資料,經過了七年的研究,終于有所突破。得益于莫哀幾個朋友的财力和技術支持,研究沒有受到客觀條件的制約。大方向沿用了沈軒的研究方法,而細節部分,則采用了與沈軒截然不同的方法,靶向病毒感染細胞的細胞基因。
何過理解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并表示不會幹涉妹妹的婚姻,任憑她們自由戀愛。
這是何過第一次有了枯木逢春的感覺,可他心中卻不由地想,如果小孩還活着的話,他也可以成為一個健康的人吧?
時間繼續流逝,何過被調回了刑偵支隊。此時,支隊副隊長是韓欽。
韓欽朝何過攤手:“看着我幹什麼?協同作戰嘛。”
又過了六年,何過三十七歲,肩膀上的星星多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