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擡頭望天,幸虧是夏天,天黑得沒那麼快,但也沒剩多少時間了,他招手:“你們仨都跟我來。”
三人跟上他,王胖子時不時偷瞄面無表情的沈煙,忽然問:“大仙兒,你有沒有什麼高見?”
大仙兒一臉冷漠:“沒有。”
秦躍吃笑,張一尺扭頭咧了下嘴角,王小胖不甘心:“那大仙兒知道旱魃在哪嗎?”
大仙兒平鋪直叙:“不知道。”
王小胖叉腰,氣鼓鼓。
秦躍安慰他:“那射手要是把打野輔助的活都幹了,還要咱們仨幹嘛。”
王胖子想開了:“你說得對,關鍵時刻能救命就行。”
沈煙闆着臉,一言不發。
四個人左拐右拐,在面朝山坡的農家小院駐足,王小胖輕聲呼喊:“大爺!”
堂屋側邊的小木門開了條縫,有人在打量。
緊接着,木門開了,滿頭白發的大爺年逾九十,拄着根拐杖,搖搖欲墜,步伐蹒跚地出來了:“胖爺,快進來。”
王小胖招呼三人:“走。”
黑暗的屋子裡散發濕臭,大爺在炕頭坐下,他的女兒裹得嚴嚴實實,連腦袋都蒙住了,端了水給他們喝。
趁這檔口,王小胖就把進來的見聞給三人說了:“聽大爺說,這裡的人原先不是這樣,後來不知怎地,個個都面青發紫,一到晚上,相互攻擊,失了智一樣。”
張一尺說:“離魂。”
“我問了怪相開始的時間,就是何桂生回白果鄉之後。”王小胖道:“對上了,就是旱魃影響的。”
秦躍還想再問問,王小胖瞅着時間逼近:“先别叨叨了,你們仨去把泥巴抹上,就在後院,走走!”
沈煙沒動,秦躍想了想:“大仙兒應該不用吧。”
王小胖瞅向坐得筆直的沈煙,摸索下颌,眼珠一轉:“那也不行,咱們既然要找到旱魃下落,肯定要打入敵營,大仙兒是活人,被發現了咱們行動一樣失敗,大仙兒也得抹!”
沈煙輕蹙眉頭,秦躍憋笑:“行了,大仙兒不用,我們去,走,老張。”
這時候,大爺好言相勸:“抹上吧,抹上。”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裡充滿了恐懼,大概是親眼見過村民們發瘋的樣子,所以非常忌憚。
秦躍思來想去,勸沈煙:“沈處,要不犧牲一下。”
沈煙站起來,秦躍松口氣,三人在王小胖的帶領下,去了後院泥塘。
秦躍和張一尺毫無心理障礙,三兩下就撈着泥巴給自己抹上了,反倒是沈煙,半天沒動靜。
因為泥巴味道挺難聞的,沈煙還不動聲色地遠離了那倆抹泥壯漢。
王小胖在他背後幽幽冒頭:“大仙兒,害羞啊。”
話音未落,出手迅疾如閃電,王胖子的動作從來沒這麼快過,一手泥蹭到沈煙臉上。
腥味熏得沈煙眉頭都皺緊了,他回頭望向王胖子,眼裡有殺意。
王小胖絲毫沒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沈煙彎身抓起一坨泥,準确無誤地扔到王小胖大笑的嘴裡。
惹是生非的王小胖吃了滿嘴泥,頓時流下兩行清淚,邊吐邊咳嗽:“好臭!大仙兒有本事别扔嘴裡!”
秦躍回頭一瞅,沈煙微勾唇角,眼底掠過一絲得意。
張一尺邊往身上拍泥,邊批評王小胖:“幼稚。”
王胖子大怒:“老張,看招!”一團泥就扔到張一尺臉上。
老張頭氣的跳腳,把剛抓的泥巴扔向挑起争端的王小胖:“死胖子,爺今天非給你點教訓!”
好巧不巧的,沈煙正路過,王胖子躲到沈煙背後,沈煙就被扔上了。
張一尺:“…………”
秦躍:“……”
沈煙額頭爆出青筋,秦躍把剛抓出來的泥給他,沈煙接過來扔向王胖子。
一場大亂鬥就開始了。
最後,沈煙憑着過硬的走位,除了最開始那兩團泥,身上愣是寸縷未沾。
張一尺和王胖子都糊成泥人了,秦躍也好不到哪去,三人都臭烘烘的,秦躍打了個噴嚏。
張一尺和王胖子前腳打完,後腳哥倆好,一溜煙跑旁邊抽煙去了。
秦躍望向沈煙,沈煙站在泥塘邊,陷入沉思。
“……”秦躍走到他面前,這時候,他發現沈煙好像真的沒有自己高,身形甚至很單薄的樣子。
秦躍伸手,大拇指抹過沈煙的頭發。
沈煙擡起眼簾,兩人站的有點近了,秦躍緊張,結結巴巴地解釋:“那啥,我幫你吧,真沒别的意思。”
沈煙神色漠然,轉眼望向旁邊。
秦躍小心翼翼,專心緻志,幫沈煙抹上泥巴,有點臭,沈煙皺了下眉頭。
秦躍的指腹輕輕擦拭過他面頰,果然如同夢中,仿佛溫柔地撫過世間最昂貴的綢緞,柔滑,溫涼。
“呃,”秦躍松手,有點尴尬,“好了。”
這時候,天也快黑了。
王小胖過來道:“你倆好了沒,咱們該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