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馬面拘住了徐勉的魂魄。
魂魄沒有意識,沒有回頭看沈煙,跟着地府的鬼差,消失在茫茫白霧中。
地府,也是沈煙不能去的地方。
沈煙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蓋,望着徐勉失去靈魂的肉.體,怔然出神,那把刺穿徐勉的劍,他試了好幾次,手臂卻脫力般,無法拔出。
“伏歲…”沈煙明明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何必如此折磨我。”
窮盡他生生世世,來執行對沈煙無窮無盡的刑罰。他是神明的執刑人,伏歲是他的執刑人。
沈煙眼前發黑,他也快到時間了。
他握住徐勉失去溫度的手,想象那是伏歲曾擁抱他的歲月,沈煙無力地栽倒,就在徐勉身邊,徹底昏睡。
*
秦躍睜大眼睛,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浮出水面,他呼吸急促,心髒狂跳。
芥子裡。
秦躍望向四周,他就在一片黑湖上,剛從水裡爬上岸。
“沈煙!”秦躍焦急大喊:“沈煙!”
秦躍沿着漆黑的長道狂奔,他邊跑邊喘氣,身上的水汽都徹底風幹了,他跑進一片燃燒大火的叢林。
到處都是枯木,這是死寂的森林。
秦躍環顧四周,用盡渾身力氣呐喊:“沈煙!大仙兒!”秦躍頓了頓,才喊出來:“師父!——”
着火的巨木不堪重負,轟然倒下,秦躍飛奔過去。
沈煙被繩索掉在半空中,他的神色那樣冷,猶如寒冰,他在掙紮。
秦躍跑過去,沈煙說:“不要靠近。”
“……沈煙。”秦躍簡直快急哭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芥子裡,”沈煙說,“關押魃的地方。”
也許現在問他還不是時候,但秦躍的記憶實在太混亂,他急需理清這一切,他仰頭望向沈煙:“仙兒,咱倆以前是師徒?我是說,明朝的時候。”
“……”沈煙皺了下眉頭:“算是吧。”
那麼說,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真的,秦躍按住自己心口,沈煙被大火燒死的瞬間,那股心痛,簡直真實到讓他心有餘悸,他仿佛會死在那樣的劇痛中。
“沈煙,想個辦法,”秦躍央求,“救你自己。”
沈煙微怔,冷冷一笑:“求我辦事,要給錢啊。”
“………………”秦躍抓狂:“我帶你買彩票,成嗎,我是歐皇,十連三金,微博轉發抽獎必中,彩票中過五百萬……”
沈煙眼睛瞪大,他望向半空。
青衣女人從天而降,她巨大的羽翼在空中扇動飓風,秦躍當場就被吹飛出去,一頭撞樹。
沈煙累了:“别吹我金主,他死了,我找誰要錢。”
青衣冷笑:“想不到你真的追了進來,西,論起找死程度,整個玄天都無人能及你分毫。”
沈煙微微狹眸,他低頭默念神咒,秦躍周圍浮現出一圈保護他的結界。
青衣斜眼一瞥,不屑地說:“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分出心神保護他,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裡。”
沈煙雙手緊攥成拳,掙紮起來,他試圖擺脫繩索的束縛。
青衣輕蔑道:“西,這是用我身上的筋制成的,你想掙脫?除非自斷手腳。”
然而她低估了沈煙的瘋批程度,沈煙真就那樣硬生生地把手從繩索中拔出來,為此,他的大拇指都斷了,繩索擠碎了他的皮肉,鮮血橫流。
沈煙伸手,他的劍從天而來,沈煙拔劍,一劍斬斷繩索。
青衣面目猙獰,駭然道:“你真是個瘋子!”
沈煙擺脫束縛,将自己的血抹在劍上,以鮮血作引,引天雷降至,在滾滾天雷中,他橫劍刺穿青衣,他抵進她:“你知道嗎,是誰要将你置于刑地,不許你回玄天。”
青衣瞪大雙眼,口中湧血:“你…你…”
“我是玄天的執刑人,受玄天指令,”沈煙毫無感情道,“而處決你,是黃帝親自向玄天懇求。”
“他…他…父親他…”青衣難以置信:“我為他立下汗馬功勞——”
沈煙拔劍,血水濺了他一臉,他簡直是個沒有感情的殺神。
“狡兔死,走狗烹,何況你行事太過,傷及無辜。”沈煙道:“永生永世,你都再無翻身可能。”
青衣仰頭望天,絕望地嚎叫,她張大嘴,淚水自眼眶滑落,消失前,她失神呢喃:“父親……”
一切都散作輕煙。
沈煙回到秦躍身邊,秦躍抱住他,手忙腳亂幫他止血。
沈煙婉拒:“不用,這是靈魂,沒影響。”
秦躍說:“事情解決了?”
沈煙點頭,秦躍松口氣:“怎麼回去呢。”
沈煙按住他的肩膀:“閉眼。”
秦躍閉上眼睛。
沈煙說:“睜眼。”
秦躍掀開眼簾,兩人在倒塌的山體下,被活埋在碎石間,靠沈煙的劍架住頭頂橫石,騰出狹窄空間,才不至于被當場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