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并沒有粗魯地擡腳踹開她，她居高臨下，輕蔑又煩厭地說：“我們這裡不需要膽小的孩子，你不能做一名合格的藝伎。”

說罷，再不理會她的哭泣求饒，擡起腳，木屐踩到女孩手上，恍若未覺地踩下去，促織因疼痛而低低地呻.吟，她已經不敢再大聲叫了。

秦躍想出來打個圓場，但他瞬間意識到，他所處的環境并不适合他伸張正義，說不定貿然出手，反而會害得那小姑娘更慘……他想起清水畏懼的眼神。

想了想，到底沒有去管這樁閑事。其他男衆把促織拖走了。

秦躍站在雅子房間裡，環顧四周，沒有什麼特别之處，幹淨整潔，案幾上放着沒喝完的清酒，雅子倒在榻榻米上，已經沒有呼吸了。

出于警察的職業習慣，他非常謹慎地靠近雅子，然後蹲下身，仔細尋找她的緻命傷。

就在她頸側，有兩個小洞，這是蛇咬過的痕迹，周圍這圈皮膚已經徹底青紫了，明顯是毒素蔓延的迹象。

蛇咬的？秦躍心裡琢磨，所以這些人…才稱之為蛇仙現世？

處理了促織，清水去而複返，站在門外不敢進來：“阿部大人，可以将雅子小姐送走了嗎？車夫已經到後院裡候着了。”

他們會悄悄把雅子帶走處理掉。

“行。”秦躍答應。

清水又提醒：“需要您将她抱下去，其他人都不敢做這件事。”

“……”

雖然說膽子大，但近距離接觸，多少讓人有點頭皮發麻，不過一想到某位神仙爺還在下邊等着他，硬着頭皮也得上了。

秦躍回頭瞥她一眼，那眼神多少有些駭人，是他還在當特警抓罪犯時的眼神，清水連退兩步，跪在地上伏低腦袋：“恭送蛇仙大人。”

秦躍腦子裡就倆字兒，誇張。

他找了件雅子的袍子，蓋在她身上，然後彎身将她抱起來，走出房間，順便問清水：“你剛才說的千代小姐，也是這樣突然就死了？”

“不…不是，千代小姐更加……”清水害怕得厲害，渾身發抖，每個字都在打顫：“她被榎木間的老闆帶走了，河野先生花了非常多的錢買下她。因為她失蹤過，母親大人就答應了河野老闆。”

“然後呢？”

兩人踏進一段漫長的昏暗走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還是因為就在一樓，前兩天剛下過一場冷雨，周遭的溫度驟然降低下來，仿佛置身冰窖中。

連秦躍這樣天生體熱的，都忍不住嘀咕：“這麼冷。”

旁邊瘦弱的小丫頭清水更是連連打噴嚏，顫抖着催促：“阿部大人，我們快出去吧。”

背後似乎有什麼跟着他們，秦躍站住腳，但他們進來時，都沒有人靠近這裡。

這條長廊直通後巷，偏僻陰森，是置屋用來處理不幹淨女孩的通道，比如屍體什麼的，都從這裡悄無聲息的帶出去，交給車夫，販賣給醫院或者其他地方。

清水定定地站住腳，她實在害怕極了：“阿部大人，非常抱歉，我不敢走這條路，您，麻煩您一個人去，可以嗎？”

秦躍看她那膽小的樣子，于心不忍，也沒有逼迫她，隻是問完了剩下的問題：“千代怎麼死的？”

清水吓得連連後退，擺手道：“榎木間的老爺剖開了她的肚子，找到了…找到了蛇仙大人的信物，他吃下去，第二天也死了。”說完，清水轉頭就跑了。

蛇仙大人的信物…蛇珠……剖腹取珠！

秦躍愣住，如遭雷擊，不會真給沈煙說中了吧！

那…他懷裡抱的雅子…身體裡也有這東西嗎？

背後好像跟着什麼東西。

按道理講，這種密閉的長廊，應該不會有風，秦躍卻總覺得，一股細微的陰冷空氣拂過後頸，激起一陣戰栗。

他記得張一尺在玄學事件處理特訓課上警告他，走任何夜路、陰暗空間，都千萬千萬不能回頭。

因為這時候，人身上的三火是最微弱的，輕易回頭，可能雙肩的火會熄滅，就給了髒東西可乘之機。

這樣的經驗之談，秦躍在進入特安局前就聽說過，背後無論有什麼東西叫他，或者他感覺有什麼東西跟着他，都不能因為好奇回頭去看。

三火一旦熄滅，輕則失魂，重則殒命。

秦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感覺那東西并未消散，隻是當他停下來時，那東西也停下來了。

秦躍壓低嗓音問道：“誰？”

誰——

他的聲音在幽長的走廊間回蕩，無人回應。

快往前走。秦躍額頭冒冷汗，就這一個想法。

他抱上屍體逐漸僵硬的雅子，加快通往長廊盡頭的步伐。

這時候，他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秦躍猛地低頭。

蓋住雅子的衣袍不知何時落下去半截，露出了她慘淡的上半臉，屍身開始發青，雅子忽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