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人是我救的,你算是欠我人情了。”江湖之上欠我人情,我想想,好像就他一個,算了,欠一個算一個。
“旦行善事,勿問前程。”侄子道士輕飄飄一句話,就這樣目無輕重地從我身側擦肩而過。
“好一個勿問前程。”我隻身擋在他身前,“我進去看着吧。”雖然很淡,但我還是嗅到了一絲火藥味伴着燒焦味,在無限蔓延、放肆擴散。隻聽見“碰”的一聲,不知何處發生了爆炸,但透着窗戶遠遠地就看見金身彌勒處傳來火光。
不過這點火光隻是半點零星罷了。
“莊主,大殿前發生了爆炸。還有後院的四人不見了。”小厮着急忙慌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我耳朵裡。
“不見了?”床上的女人還是一副半醒不醒的樣子,我一咬牙,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将這個如同病秧子一般柔弱無力的女子一把抱入懷中。然後身形一閃,迅速來到後窗邊,縱身一躍。
我雖用輕功居于高空,但侄子道士應當早就啟用了彌勒大陣。早些年間領教過彌勒大陣,那還是秋鶴一時氣盛竟然單槍匹馬殺到彌勒山莊,為了救他,幾乎耗盡七成功力才能這天下第一陣中逃走,如今我的功力不過恢複四成,還抱着一個病秧子。
逃脫的幾率隻有不到三成,這道士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到底是殺是放,迂回半天,還是啟動了這彌勒大陣。
高空之中,暴露無遺。
雖無明槍,可暗箭難防。
蠢蠢欲動的殺氣,早就盯上了我。“迂回十六箭。”
我迅速轉過身去,身子猛地一偏,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迎面射來的第一支箭。接着,我腳下用力一沉,身體向下急速墜落,成功躲開了接踵而至的第二支箭。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按照常理來說,應該還有第三支箭才對呀?可是等了片刻之後,四周依舊靜悄悄的,仿佛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第三支箭。
正當我滿心疑惑之時,從不遠處隐隐約約地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響。我連忙回過頭去查看,隻見菩提和另外三人全都身陷陣法之中。
“阿鸢帶長姐先走。”說話的是蘇岫玉,這可是天下第一陣“迂回十六箭”。算了,能練霜降月的絕對不是普通角色。
迂回十六箭隻會盯準陣中殺意最濃之人,迂回不斷,隻求一死。所有我隻能閃躲,在最快的時間内逃出陣中才是正解,就不知道這幾個藏着小九九的人能不能領悟了。
俯身看去,石階上的人是有多嚣張才會雙手叉腰,站在下面看熱鬧般戲谑着衆人。殊不知行走江湖輕敵是大忌。
出了後院的竹林,兩輛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并未過多疑心,我選了較為華貴的那輛,準備先行一步前往溧陽。将病秧子随手一放,原想去驅馬駕車。
總是會有那麼一些自以為是的家夥,喜歡不請自來,排場簡直大得離譜!這不,剛剛踏入馬場,一股濃郁的熏香味就撲鼻而來,令人感到無比膩歪。這股膩人的味道越來越近,無處不在,無處躲避。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然而那人卻像狗皮膏藥一樣迅速黏了上來。此時,那個病恹恹的家夥還靜靜地躺在旁邊。低頭看看懷中的狗皮膏藥,已經好幾個月沒見了,他看上去愈發消瘦,整個人顯得越發憔悴。隻見他微微偏過頭來,無力地耷拉在我的左肩上,那張原本就冷白如玉的面龐此刻沾染了些許血迹,額前的幾縷碎發也垂落下來,遮住了他那雙深邃而憂郁的眼眸。他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孤獨寂寞,偏偏我一直陪着他。
"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還裝作不認識我?整整三個月了,我已經足足三個月沒有見到過你了!" 當那矯揉造作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時,我頓時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盡管心中很是厭煩,但我還是強忍着性子,輕聲安慰道:"當初在觀潮閣算完卦之後,那位老道士隻對我說了一句話——‘休休莫莫。更莫思量著。記著不如渾忘著’。我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想來無非就是要告誡我,與其念念不忘那些過往的事情,倒不如徹底忘卻它們,重新好好地活一回。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