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随手在小販手裡買的仿制品金絲銀皮面具和竹劍,下樓,客棧裡的人大都躲得遠遠地。大門敞開,外面竹林肅殺,嘶喊随風起。遊俠仍在,馬匪猖狂,戰火四起。
我正欲踏門而出,卻被一聲呵斥退回門内。“女人和孩子在裡面躲好,外面有我們頂着。”剛開始隻覺得這絡腮胡老大是個碎嘴巴,嘴裡隻能說出些江湖上的趣聞,沒成想面對真正的危險時,如此正義凜然的話也能在一群無所事事的遊俠身上聽到。
可是遊俠與馬匪,尚且不說這實力上的差距,馬匪的人數都是碾壓的存在,他們根本沒有勝算。幾年前,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怎會有人比刺客還不顧及自己的小命,直到那次任務。雇主乃是一位心懷慈悲、樂善好施的大好人,此次他所懸賞的目标并非尋常之人,而是倉山山頭那幫窮兇極惡的馬匪幫。其出價高達五百兩銀子,隻為取這幫匪徒的性命。
那一場激戰,最終以我的勝利告終。然而,這卻是迄今為止,唯一一次讓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勝之有愧的戰鬥。
當日,我沿着蜿蜒曲折的官道緩緩向山上行進。當走到半山腰時,腳下原本黃色的泥土竟漸漸變成了暗紅色,仔細一看,原來是滿地的鮮血已經深深地滲入到地底,形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空氣中彌漫着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息,就連附近的野獸都被這股味道吸引而來。
就這樣,我順着那一路的血迹和血腥味,繼續朝着山頂前進。終于抵達山頂之時,眼前的景象卻令我瞠目結舌——隻見那群馬匪正在肆無忌憚地載歌載舞,歡慶着剛剛結束的那場慘絕人寰的屠戮。從雇主提供的情報來看,這樣毫無人性的屠殺竟然已經持續了足足半個月之久!由于長時間的殺戮與掠奪,使得倉山方圓數裡之内,已然變得荒無人煙,一片死寂。
望着眼前這群喪心病狂的匪徒,我生平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奇特的想法:原來殺人有時候并不一定是件枯燥乏味之事。畢竟,像他們這般罪惡滔天之人,實在是死有餘辜。當然,在此之前,我也曾手刃過一些本不應喪命之人,但那隻能歸咎于他們自己不懂得珍惜生命,舍不得花費重金來換取自己的一線生機。
我曾創造出一捉鬼天陣——葵陣!這還多虧了秋鶴。阿鶴可是個正兒八經讀過書的知識分子呢。曾經,他給我講述過一則關于鐘馗天師抓鬼的精彩故事。
相傳,當時的明皇身染瘧疾,久病不愈。一日,他在夢中見到一隻長着牛鼻子的小鬼,偷偷摸摸地盜走了貴妃那精緻無比的繡香囊以及他本人視若珍寶的玉笛。就在這關鍵時刻,威風凜凜的捉鬼天師鐘馗及時出現,當場将那可惡的牛鼻子小鬼逮了個正着。鐘馗發下宏願,定要鏟除世間所有的虛耗妖魅。他那聲怒吼,如同洪鐘一般響徹雲霄,直震得人耳膜生疼。待明皇從睡夢中驚醒之時,竟發現自己已然痊愈,瘧疾之症消失得無影無蹤。
葵陣起,捉小鬼。
然而,眼前這些氣勢洶洶撲來的馬匪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魂。隻見他們騎着快馬洶湧而來,人數衆多,黑壓壓的一片宛如潮水般壓向我們,其勢之猛恰似萬軍奔騰,簡直就是不要命的架勢,甚至連胯下駿馬的性命都全然不顧。
似鬼非鬼,借着劍陣的力量,我能夠在陣中迅速穿梭移動。起初,面對這群悍不畏死的敵人,我還可以施展劍法,逐個将他們擊破。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馬匪湧上來,漸漸地,我所能做的便隻剩下苦苦防守了。原本我心想,隻要手中長劍揮出,必然會讓這些家夥缺胳膊少腿,身負重傷之下總該知難而退吧?誰曾料到,即便有些人手中已經空空如也,毫無兵器在手,但他們卻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依舊不顧一切地蜂擁而上,一個個争先恐後地想要踩着我的身體向上攀爬。
毫無保留的進攻才是最難抵擋的,這是拿命跟我玩?很好那就玩命吧。
馬匹跌跌撞撞,馬匪無限猖狂。我居于上空,他們的流火箭如萬千流星絢爛卻隻是撲了一個空,瞬移至身後,一刀入喉,十秒百人 ,終破人牆。終究在這群烏合之衆裡面擒獲了匪首,那一箭已經是我保命的一箭,是面對敵人無處可退時的自保之箭。
隻此一箭,匪心潰散。剩下的蝦兵蟹将,我便草草收拾了,我赢了,勝在功力深厚。我一直以為我不死,可是心中的牽挂執念都在激發你對生的渴望,此時你才會覺得不怕死的人究竟有多恐怖。
馬匪臉上猙獰的刀疤遠不及他們的列起的嘴臉可怕,怒吼着的聲音遠不及奔馳着的駿馬聲勢浩大。
回過神來,客棧外。馬匹之上高昂着胡塞的匪頭子揮舞着手中的套鞭,尋覓着自己的獵物。一圈兩圈,三圈沒有接着第四圈,我沒想到是這群遊手好閑的遊俠先動手。他們翻身上馬,手中的星月彎刀原本直指那嚣張的馬匪頭子,隻因為馬兒突然受驚,一個擡蹄,借着彎刀斬斷了馬頭,兩人皆從馬上狠狠摔下來,但不怕死的那個人總是能快速爬起,繼續拼命。馬匪頭子右手緊握的是把慣用的菜刀,此時正磨刀霍霍向豬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