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天仙似的标緻人兒。”
裴老夫人見狀,連連點頭,笑着向施羅氏說道:“妹妹,還是你教養得好,不像我家,全是一群混世魔王,尤其是我那個叫裴尚的孫子,這會兒,他們都在學堂念書,等下了學,回頭我引他們過來,認認人。”
話題順勢轉到彼此的孫輩,兩人你來我往奉承,虞明窈在下首矜持微笑。
上一世初次會晤,可沒今兒這般和諧。那時她妝容豔麗,裴老夫人隻誇了句模樣好,其他時間,眼風都沒多給一個。
這次約莫是見她一身素白,隻發髻上簪了朵紗花,整個人容色雖盛不張揚,裴老夫人言語之間,較上世也真心實意許多。
就在她垂目,望着繡鞋鞋翹處的珍珠出神時,隔老遠,身後少年清亮的呼聲傳來。
“祖母——看我帶誰給您老請安來了!”
瞬間,虞明窈呼吸驟停,她怎麼就忘了這一茬了!
上一世,裴尚那家夥就是在這,讓她衆目睽睽之下出了個大糗!
而且,今天他還帶着謝濯光——這個自己不想見的某京都高嶺之花前夫。
“……”
虞明窈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
果然,裴尚敷衍行完禮,還未等裴老夫人發話,就三兩步向前,興緻勃勃眼神發亮看向她。
“這就是虞家的妹妹吧?果然——”
他上一世說到這,接的口型是“醜人多作怪”,把那時本就心懷忐忑的她,譏諷了個徹底,從妝容到打扮,讓她當時羞得直掉眼淚,還是謝濯光将尴尬的場面,救了回來。
虞明窈此時,心平氣和,心中已對他接下來的毒舌,做好準備。
不料,裴尚一番挑剔的目光,從她頭發絲掃到腳,嘴裡說出的卻是——
“還算頗有幾分姿色。”
呃,虞明窈尬住了。
她下意識将眼神投向裴尚身後,依舊恭恭敬敬、但一言不發的謝濯光。
這時的謝濯光,沒有上一世兩人婚後的陰郁、陰晴不定,他還是那個翩翩君子謝六郎,眉眼如青竹般俊秀,一時風華無雙。
謝濯光接到她求助的眼神,可他那雙眼,淡漠、一絲情感也無。
上一世同床共枕的怨偶,已經不複存在了。世界上除了自己,不會再有人知曉那段蹤迹。
虞明窈心中一澀,面上卻仍是溫溫婉婉的,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思緒,淺笑着對裴尚行禮。
氣氛一時,滿是溫情。
直到回到裴府給他們準備好的住處,四下無外人,虞錦年這才氣沖沖,将一直壓抑的火發出來。
“妹妹,你剛剛為什麼不讓我出聲?你都不知道那個小白臉多可惡,他看你的眼神,一點都不清白,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這種人,我們蘇州府多了去了,何苦要來這京都找?我看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為妙,何況,我看人家也不一定歡迎我們。”
雖然今兒沒被裴尚揪住錯處,可他眼裡的戲谑、作弄毫不掩飾。在場的,連虞錦年這種馬大哈都看出來了,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施羅氏一臉寬容地擺手。
“現在我們有求于人,人家擺臉色是正常的。再說這裴家小少爺,雖确實對我們有看法,但好歹禮數周到,不是個壞孩子。我瞧跟他一同來的那個穿青色直裰的少年郎,倒也不錯。”
“人瞧着跟你們倆隻大兩三歲,可他那行事作風,沉穩、大氣、周到,有松柏之姿。假以時日,必定是個人物。”
施羅氏說完,滿含笑意的眼神,便投向虞明窈。
虞明窈一看,就知道她這外祖母,想從京都覓個外孫女婿的心思,還沒死。
她正想開口,想讓外祖母死心,虞錦年又開始叨叨起來。
“那家夥都跟裴尚一路了,能是什麼好貨色,充其量就是個小白臉,臉長得好看些罷了。”
虞家,虞父粗犷,虞母嬌媚,虞錦年雖和虞明窈是雙生子,可他的長相随了虞父,腦子更是誰也不沾,人長得比同齡人高大,力氣也是。
他最看不得這些娘唧唧的,今日裴尚一出場,一身朱紅團雲錦衣,銀線刺繡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面若美玉,目若點漆,唇紅齒白,比女子還昳麗的臉,一開口卻輕佻十足,也不怪虞錦年有意見。
“不過說到這,”虞錦年又思索了一下,那個青色直裰的小白臉,雖眉眼也十分俊秀,但眼睛十分規矩,沒有多看虞明窈一眼,也沒有多說廢話。
于是,他粗聲粗氣接了句,“那家夥也就比裴尚好……好那麼,”他伸出小拇指,在指甲蓋那比劃,“最多一丢丢。”
聞言,虞明窈嘴角挂上一絲苦笑。
上一世,你也是這樣,最後成為了謝濯光的死忠粉,成日裡“妹夫”來“妹夫”去,一副京都高嶺之花做了妹夫,有榮與焉的樣子。
兄長啊,兄長,這一世你可得在美色下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