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尋!留人!”若非顧清珩出聲,蕭疏尋恐怕已經扭斷了這人的脖子。最終還是重重擊了他一掌,雖不至于要了命,但也讓黑袍人毫無還手之力了。
弋獸中了攝魂術,又失去了黑袍人的控制,全都倒地化作一灘血水,密室中瞬間彌漫着一股濃重的腥臭味。
蕭疏尋将劍歸鞘,神色又恢複正常,從衣角扯下一塊布走到顧清珩面前,拉過他的手臂裹了起來,那動作實在算不上溫柔,引得顧清珩一陣虛汗。
黑袍人中了蕭疏尋那一掌,已不是二人對手,苦心豢養的弋獸也全被殺死,仰面大笑起來。
蕭疏尋走上前踢了他一腳:“吵死了,閉嘴。豢養弋獸殘害無辜,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黑袍人捂着胸口搖搖晃晃站起來,情緒激動,“憑什麼他們那麼幸福!憑什麼他們生來就過着衣食不愁的日子!我隻是想救我弟弟!我有什麼錯!該死的人是他們,不是我們!”
“你要救你弟弟,也不能用他人性命。”顧清珩捂着胳膊站到蕭疏尋旁邊,仍是微微側身偏向前側。
蕭疏尋注意到他的動作,面色不改,暗下勾唇輕笑。
“他們能助我弟弟複活,能成為我弟弟的三魂七魄,是他們的福氣!”黑袍人眼中閃着異色,說話間激動地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全毀了…全毀了!”
黑袍人眼裡滿是絕望,布滿傷痕的面容被淚水浸濕,弟弟就躺在後院的寝屋裡,隻差一步,就可以複活他,讓他走至光下。
*
黃沙漫天,九幽的風似乎要把塵土卷向九重之上,每一粒沙都帶着與生俱來的罪孽。
他們誕生在九幽,是這三界中最下等的妖,可他仍然幻想有朝一日能沖出九幽,隻想帶弟弟去看一看人間的太陽。
苟延殘喘已成家常便飯,他可以無所謂,但弟弟要好好長大。隻為了額外的一塊腐肉,他晚回去了一會,弟弟就死在了家門口幾百米的地方。
弟弟是出門來找自己的,卻被九幽的弋獸分食骨血,幾步路就到家了,一個失去了生命,一個失去了全世界。
他恨自己,也恨弋獸,更恨這蠻荒之地!
他沒有通天的本領,報不了弟弟的仇,絕望之際有人告訴他,濁氣可以。他利用濁氣,殺了那幾隻弋獸,又控制弋獸為己所用,離開了九幽,四處尋找能夠複活亡魂的辦法。
他尋到一秘術,隻要死者魂魄尚在,佐“将相商醫農工儒”九顆心髒,代表世間萬般姿态,與魂魄一同投入撫靈池,便可重塑亡者肉身與魂魄。
他就差這最後一顆醫者聖人心……
蕭疏尋用繩索将黑袍人捆牢,顧清珩發了靈書到最近的門派,等人來接這妖物送回九幽。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蕭疏尋看着顧清珩處理着胳膊上的傷口問道。
“他有他的去處,輪不到我們來處置。”顧清珩頭也不擡,“想不到他竟是九幽的人,也難怪會看到我了…”
蕭疏尋沉默了片刻又問:“那我呢?”
那一掌,原本就是沖着顧清珩去的,卻不知怎的偏了方向,他不想承認是自己沒下得去手。
“你?”顧清珩這才停了動作轉眸看他,盯了那人一會才開口。“你怎麼了?不知道,仙門的人快到了,給他交出去,我回去睡了。”
“什麼?”蕭疏尋看着顧清珩自顧自離開的背影有些錯愕,這人莫不是被弋獸咬傻了?
等他送走了仙門的人回到客棧時,顧清珩已經跟周公切磋了幾個來回。天也快亮了,蕭疏尋趴在桌上眯了會就算是休息。
一直到啟程回清屏山,顧清珩對攝魂術都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