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行域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模樣，白日不如夜晚燈火輝煌，但長街也響着各種叫賣聲。倆人是趕着白晝離開毋行域的，養了幾日，蕭疏尋胳膊上還纏着布帶，傷早好了，但就還吊着布帶裝可憐。

顧清珩哪知真假，天真地照顧前後。一左一右背着倆人的包袱，包裹打了個結交叉在胸前，多少顯得有些滑稽。

九幽在忘川盡頭，忘川水又連着石狐河，逆流而上過了交界就到下地了。

地方不難找，但到底已經是冬天，越走越冷。

“石狐河上遊應該是有集鎮的，得再去買些禦寒之物，要不等到了忘川，咱倆得凍死在半路了。”顧清珩搓着手，扇子别在腰間哪還敢拿出來。

蕭疏尋沒回話，也不知在想什麼，顧清珩指尖在他受傷的那隻胳膊上輕點了幾下：“好了吧？”

“沒呢。”蕭疏尋作勢皺皺眉，嘶了一聲，“疼。”

顧清珩收回手視線落于前方：“裝。”

“沒裝，真的疼。”蕭疏尋自己擡手護住胳膊，眼睛不曾從顧清珩身上移開。

“你這是，撒嬌？”顧清珩也學會逗人了。

蕭疏尋确實故意帶了點委屈意味說話，但還不至于是撒嬌，聞聲沒再搭理，卻又覺得不回話像是默認一樣，張了張口來回也不知該說什麼。

顧清珩瞧着他這模樣毫不收斂地笑出了聲，蕭疏尋也笑了，聊着天步子也快了些，沒一會走出了林子，旁側立着一塊大石頭上面刻着“石狐河”三個大字。

石狐河從澗鎮穿過，還有一個半月就到了新歲了，澗鎮的街市上早早就挂上了燈籠，幹枯的樹枝上也開着紙做的紅花。

顧清珩找了間客棧将蕭疏尋安頓好，便打算出門去采買東西，回來時大包小包提了好些，還買了兩件毛皮大氅，臉上滿是喜色。

“照咱倆這個速度，新歲怕是趕不回清屏山過了。澗鎮過幾日有祈福遊街，咱們也湊湊熱鬧，過個年。”

蕭疏尋接過顧清珩手裡的東西整理着：“祈福？”

倒不是沒見過那場景，隻是蕭疏尋那時隻在想着怎麼填飽肚子。這時候人多乞讨也更容易，他還真沒好好看過。

“嗯，年前一月就要開始了，家家戶戶走過去。”顧清珩拿起那件大氅在蕭疏尋身上比了比，長短寬松正合适，收起來放在一旁，“巫神驅魔，仙人祈福，沾個好意頭，希望這些事能盡快有個結果。”

蕭疏尋點點頭，顧清珩又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眸眯起，似有看穿一切的笑意蔓延開，下巴揚了揚看向蕭疏尋那隻受傷的手：“不是說沒好嗎？”

剛剛整理東西動作可是靈活得很呢，顧清珩言語中沒有責怪，一早就猜到了，隻覺得他幼稚。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澗鎮的燈火不如毋行域璀璨，但鑼鼓聲卻比毋行域熱鬧許多。

祈福遊行還得兩天才開始，但長街上已經布置起來了，靠着街面的店鋪門口都挂着各種自己做的糕點肉幹等等。手巧的還會将糕點做成或魚或龍的樣子，沾了彩，繪上色，栩栩如生。這些最終都要送給驅魔祈福的仙人，一同供在澗鎮的神廟中。

顧清珩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提着熱甜茶，這都出了清屏山八百裡遠了，他早就不端着那副架子了，怎麼舒服怎麼來。

“師尊，前面有耍雜技的。”顧清珩吃了一路，蕭疏尋怕他貪嘴食多了夜裡胃疼，想着吸引吸引顧清珩的注意力。

顧清珩也上道，湊近人群裡看着，末了還扔了幾塊碎銀子去。等看完了表演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倆人這才并肩慢悠悠往客棧走。

“玩開心了？”顧清珩轉頭看着蕭疏尋，自己反正是吃好喝好了，他玩起來顧不上别人，這會才想起來蕭疏尋。

蕭疏尋把玩着剛剛套圈得來的虎頭娃娃點點頭：“還成。”

路上迎面嬉笑着跑來幾個孩童，蕭疏尋跨步上去先是做了個鬼臉，接着才拿出虎頭娃娃哄着那幾個小孩，索性留着無用，便給他們玩去。

“毋行域你不開心。”蕭疏尋走到顧清珩身側，輕聲說着。

那晚說是要好好逛逛毋行域，但顧清珩心事重重興緻不高，他是感性之人，許是因為曹毋沅的事，自然是沒尋到開心。

顧清珩笑得燦爛：“但今天開心，過幾日更開心。”他還沒見過巫神驅魔呢，很是期待。

蕭疏尋側頭看着他，這些天事情接二連三，顧清珩已經很久不像今天這樣高興。許是錯覺，晃在身周的光不知何時浸潤在顧清珩眼裡，爛漫着投射着他所見的一切。

總算是過了幾天舒坦日子，他們這個客棧後窗便能看到石狐河，河水溫熱，冬日裡也不曾結冰，源源不斷奔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