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丢進去。”
起初蕭疏尋以為他們要淹死自己,進入水中之後一切全變了,世界反轉重力換了個方向,他被一股力推起。
綠茵茂密,各色小花盛開其上,樹木比賽似的竄得老高,霧氣飄蕩,靜谧又朦胧。
來時的池水變成了一棵參天大樹,老樹粗壯卻有力量,中間空洞,深不可測。
蕭疏尋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可以看到秘境内的自己,也聽不到外面雷聲般的嘲笑。他不敢回去,卻也不敢在此多留,甚至不敢往任何一個方向走幾步,隻在老樹旁等着,想估摸外面人走了他再出去。
但程澤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提前就讓人引了靈獸過來,就算蕭疏尋在玄虛秘境中被咬死了,那也是他自己不小心。
千年白虎被擾了清夢,正是怒火沖天的時候,蕭疏尋哪裡應付得了,就是時予來沒個十幾招怕也是拿不下,幾掌便拍得蕭疏尋還手不得。
蕭疏尋就是在這損壞了靈根,所謂靈根,其實就是第三根肋骨最中間的那幾厘米護心骨,護着心脈,是靈力的來源。
若說是單純骨折也傷不到靈根,但白虎這幾巴掌不僅是力氣大,也是帶了十足的妖氣,最終靈根承受不住出現了裂紋。
蕭疏尋哪裡顧得上外面還怎麼樣,拼了命的往老樹跑去,急墜過後浮出水面。岸邊已無其他人,隻有時予,但他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丢下一句“師兄為了磨練你煞費苦心,真是廢物”。
恨意,徹底将感激取代。
顧清珩氣得牙癢癢,這不黑化才怪,往前推個幾百年,顧清珩也是半點委屈半點苦都不樂意吃的。要是讓他遇上這事,别說是什麼黑化入魔了,就是把這些全都弄死也不過分。
弄死不解氣,就把他們靈根都斬斷再接上,接上再斬斷,來回給他個七八次!
而在馭魔圖中,蕭疏尋隻殺了時予一人,其他人對他犯的惡都被他忽略了。
顧清珩目光移向蕭疏尋,他站在光裡,平靜地看着自己曾經最痛苦的時刻,沒有言語,沒有波瀾,甚至還挂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察覺到顧清珩的目光蕭疏尋轉過身來,聲音不大,分明帶着一絲逗弄:“師尊,覺得我可憐嗎?”
顧清珩似乎在那雙眸子中看到了熟悉的寒意,睜眼看到的匕首仿佛又出現在眼前。
“……可憐。”
“那你心疼我嗎?”
蕭疏尋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目光帶着些溫度始終落在顧清珩身上,似是要看穿他心中所想。
顧清珩移開視線不敢看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幾個詞在腦中把位置換了來回,好像都不對,明明不是自己,但卻莫名心虛起來。
“心疼嗎?”
蕭疏尋又問了一遍,想要一個答案,捏住顧清珩的下巴讓人看向自己,蕭疏尋要仔仔細細的觀閱這雙眼,捕捉他眼裡所有細微的,一閃而過的情緒。
比如現在,面前的人眉頭微蹙,薄唇抿成一條線不肯開口,但眼中流露出的分明是憐愛,是蕭疏尋想要的疼惜。
“疏尋,其實有些事情……”
“我真的很喜歡你叫我昭明,喜歡你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很喜歡。”
顧清珩甚至都想跟他攤牌得了,然後生死由命。卻不想被人打斷,捏在下巴的手松了力度,改成替他整理額前的發。
“那我以後,隻叫你昭明。”
蕭疏尋笑了,拇指在顧清珩耳上摩挲了下,什麼都沒說,但卻松懈下來,如釋負重一般。
如今再見夢中仙,蕭疏尋是真的确定了,他是他,隻是他,不是任何其他人。
倆人都在組織着語言,思考着該如何說出這個秘密,顧清珩怕蕭疏尋不信,蕭疏尋怕吓到顧清珩。因而都沒注意到池邊上的時予去而複返,直朝着他們走來,手上多了把軟鞭,不由分說抽了下來。
率先反應過來的仍是顧清珩,猛地将蕭疏尋拉至身後揮扇将鞭子的力送還回去。
“怎麼回事?”蕭疏尋握緊不若側身與顧清珩并肩而立,“他怎麼看到的我們?”
“想知道?不如我親自告訴你。”時予接過話,手臂微擡,大量的白霧從兩邊流洩出來,模糊了三人之間的距離。
“師尊?!”蕭疏尋感受不到身邊的人,明明可見度不至于為零,但身側人就像是被白霧融化了一般消失不見。
濃霧中時予忽然竄出,一把掐住蕭疏尋的脖子,笑得邪魅:“叫我嗎?好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