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寒夜中呼嘯刮過每個人的衣角,似乎将衆人心中的焦慮與從容混為一體。即使春已來到,寒意卻仍是從腳底竄上。
唐舊辭收起了弓,但那股強勢仍未收去:“段掌門,凡事要講證據,留影珠不會作假……”
“留影珠眼見也可為虛,那夜我親身經曆,又是…又是唯一幸存,我就是證據!”段周打斷他的話,哽咽了一瞬。
“唐舊辭,我和你回去,諸多事情我來同無憂長老解釋,扶夷門慘烈确與蕭疏尋無關,這件事,我也可以做擔保。”
恒一往前走了半步接話道,無憂對蕭疏尋是動了殺心,身居高位不得不為天下人考慮,恒一理解無憂的決定。但許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不是他修了魔便是惡種,恒一也意外蕭疏尋會修攝魂術,但來回這麼多事,他看在眼裡,心裡清楚。
唐舊辭不依不饒,手中的弓又豎了起來:“即便扶夷門與蕭疏尋無關,但他專修魔道也是事實,我必須帶他回去。”
“唐舊辭!段掌門身受重傷,恒一也剛脫險境,你難道真要與我們動手?”
顧清珩心裡直罵,這人怎麼軟硬不吃,鐵了心要打架。
“我自然是不想,但無憂長老有令,蕭疏尋若執意不歸,那便就地處死!”話落,箭便又搭了上來,周圍的人也順着唐舊辭,各個拉弓對向殿前的幾人。
“莫傷他人,隻要蕭疏尋。”
“慢着!我跟你回去。”蕭疏尋出聲阻攔。
如顧清珩說的,段周重傷未愈,恒一也才剛脫了鏡中險境,同樣耗費了不少心裡。顧清珩他心裡更是清楚,單是夢中被殺兩次,足夠讓人憔悴了,來人不少,又使着這種無窮無盡的箭術,蕭疏尋不想因為自己再讓别人受傷。
“你說什麼傻話!你以為你乖乖跟他們走就能活?!”顧清珩拽住蕭疏尋的手腕,将人往後一扯。幾個人費盡口舌想策反唐舊辭,你小子倒好往火坑裡跳。
這話恒一聽着心裡有點不得勁,好像清屏山沒好人似的,但轉念一想說的也沒錯,無憂當時對顧清珩出手那都是不帶猶豫的,何況一個蕭疏尋呢。
段周同樣看得清楚,蕭疏尋若真是回了清屏山,哪怕不死,再想自由身可就難了。他想知道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化做蕭疏尋的樣子,想順藤摸瓜報扶夷血仇,就得先保住蕭疏尋。
“這時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聽你師尊的話,退到後面去,段某縱然有傷,但保你師徒離開,足夠了。”
“我不是逞英雄……”
利箭飛來打斷蕭疏尋的話語,唐舊辭顯然是不耐煩了。
“一碼事歸一碼事,蕭疏尋若是心向光明,長老自會留他一命,你們又何須為難我?”利箭飛回唐舊辭手中,他又搭上了箭慢慢拉弓對準蕭疏尋,“想好了,下一箭,就不是擦肩而過那麼簡單了。”
唐舊辭心裡信了半分扶夷門的事與蕭疏尋無關,血海深仇擺在眼前,段周不至于要袒護自己的仇人。但就事論事,蕭疏尋修攝魂術已經傳遍各個門派,光是他在清心峰上爆發的那一股魔氣,就足矣讓人畏懼。
待來日他魔業大成,誰也不敢拿三界蒼生的性命來賭。
但有一個人敢。
唐舊辭的箭在空中與顧清珩的扇骨相撞在一起,這場仙門之間的亂鬥正式拉開了帷幕。
箭矢重回弓上,折扇也回到顧清珩手中,空中不知何時豎起屏障,将那些帶着靈力的弓箭隔絕在外。顧清珩卻并未停手,手中結印術法是恒一也沒見過的,金光從他腳底向兩側蔓延開來,唐舊辭由不得停了手。
早先顧清珩也試過這具身體能用到何地步,時予縱使修道多時,但本質也還是凡人,許多仙術根本使不出來。這次,顧清珩是用盡了全力,他堅信,既然自己在這具身體裡,神識在,神力便在,就能使得出宙陣來。
哪怕隻是一瞬,也能讓蕭疏尋走。
地面仿佛被金光割裂,金色的咒文在地上漸漸顯現,恒一終于反應過來!
“這是……宙陣!你瘋了嗎!這是仙人秘術,且不管你如何學來,你知道這要消耗多少靈力!”恒一想上前阻止,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蕭疏尋也是一樣,宙陣之中隻有顧清珩和段周可以活動。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知道顧清珩要做什麼,但恒一的話那麼明顯,這人又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而他卻隻能眼睜睜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段周一面警惕着唐舊辭一面問道:“你是打算自己留下了?”
顧清珩沒有說話,又是注了靈力。符文倏地從地上躍起,将蕭疏尋和恒一圍住,顧清珩将懷中的骨牌扔給蕭疏尋:“去忘川。”
話落,宙陣之中金光亮如白晝,衆人不得不掩面遮擋,等一切塵埃落定殿前隻有顧清珩和段周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