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見老朋友,我見你。”
顧清珩沒給他好臉色,劍又架回他的脖子,季懷枕也不躲,目光順着劍身又移向顧清珩,笑得不屑:“從前不用劍的人,現在也用得順手了,你現在可不是我的對手,也殺不了我。”
劍上力度重了幾分,卻猛地松開:“我不明白,你想做什麼?”
季懷枕不做回答,往前走了幾步仰頭看着顧清珩曾題字的地方,自顧自地說着:“記得你剛飛升神域那會,連宙陣都不會,現在用這凡人之軀,都能開出陣來了。”
顧清珩看着他,自然是沒心思與人叙舊,隻是靜靜聽着。
“你啊,到哪都是這麼傲氣。”季懷枕轉過身看向顧清珩,聲色冷了下來,“哪怕瀕死之際你也能從容不迫,你不服輸也不服軟,我真的很不喜歡。”
“我不需要你喜歡,你與我神域相伴數年,你是何人我心裡清楚,如今事态我且不問,我隻問你,你為何要掀起月湖之亂?”
“興師問罪,這會翻那陳年舊事有何意義?”季懷枕笑了,眸中明亮卻又帶着狡黠,“何況,你真的覺得自己了解我?”
顧清珩隻比季懷枕晚了一年飛升太初神域,自然與季懷枕關系要好。後來顧清珩屢屢為三界謀福,越走越高,卻從未注意到與季懷枕漸行漸遠。
“月湖之亂隻是一個開始,我在鎮靈塔關了十八年,這十八年每一天,我都在謀劃着今日。”季懷枕微微擡着頭,似乎看到了他大計促成的時刻。
“你在謀劃什麼?”
季懷枕收斂情緒,眼中沸騰的水浪平息下來:“你還不配知道。”
“腦子有病。”
顧清珩最讨厭故弄玄虛,由不得開口罵道,似是要把近來所受的所有不如意一五一十全吐到這人身上:“你清高你厲害,鎮靈塔十八年,難息月湖七萬生靈之痛。你現在又想做什麼?想殺我?刀劍一橫我自抹了脖子。我隻問你,我入畫卷,是不是你作為?”
“是啊。”季懷枕滿不在乎地開口,似乎在說一件很随意的事,“你不是要飛升真神嗎?我帶你來見見上古真神,你不謝我還要怨我?”
顧清珩攥在季懷枕衣領上的手慢慢松開,話堵在口邊:“你說…什麼?”
季懷枕理好衣領:“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這是萬年前的人間。這麼意外嗎?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為什麼?”
“因為你的清高自傲,因為你的不染風塵。”季懷枕猛地掐住顧清珩的脖子,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我與你同等仙位,你是衆人敬仰,而我做得再多都是沾了你的光。你不是覺得自己很光輝偉大嗎?再大的惡到了你那都能變好,那這魔君我看你救是不救!”
手上松了力氣,僅是這一下,顧清珩脖子上就留下了幾道清晰的指痕:“所以,你拿蕭疏尋來證明善惡一念之間?”
“是又如何?”季懷枕撚着指尖,“蕭疏尋對你來說并非無藥可救,可有些事無法更改。若有朝一日,他還是入魔犯下大錯,你所謂的善被他徹底吞噬,你怎麼辦呢?”
顧清珩沉默了片刻,沉聲回道:“若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我會親手殺了他。”
季懷枕眸色亮了起來,唇角勾笑,目光卻是穿過顧清珩落在他身後:“聽到了?這就是你的好師尊。”
不好…
顧清珩心裡一緊,回頭看去,對上蕭疏尋的視線,那人眉間魔印閃爍,眸中一片寒意。顧清珩下意識上前想要解釋,但哪還有開口的機會。
周遭早已不似方才安甯,他還未到蕭疏尋身前便被一隻弋獸撲來。
蕭疏尋攢了十足的力手起劍落,一腔怒氣全然撒在那畜生身上,另一手将顧清珩猛地拽起往後一甩,顧清珩揮劍插在地上止住後滑的步子。
“昭明,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清珩幾乎是喊出來的,接着又得揮劍去對付那些弋獸,餘光留意着蕭疏尋,卻見他直往季懷枕攻去。
“昭明!”
顧清珩急得又喊,連他都不是季懷枕的對手,蕭疏尋又如何能與季懷枕過招。顧清珩退了眼前弋獸,飛身過去拉住蕭疏尋,他居然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聲音帶着一絲懇求:“你聽我解釋。”
蕭疏尋刹住了步,眼中映出顧清珩焦急的神情,聲音平淡分不清情緒:“你是怕我殺了你的昔日好友,還是怕我受傷?”
顧清珩呼吸一滞,昔日好友?蕭疏尋這樣問,是知道什麼了?
“你傷不了他,他…”
“他是太初上仙,你也是。”蕭疏尋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的話,“顧清珩,你還要騙我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