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坡緩，路越走越窄，到最後隻能落腳在前人踏過的地方。樹木高聳不見雲天，這種深山老林豺狼虎豹多，人氣又少，說是有什麼飛禽走獸借此成精也是正常。

顧清珩不認為哪個妖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着一整個村子下咒，殺一人都是記在頭上日後要還的，這百餘口人一夜之間死得徹底，詛咒還蔓延了出去，若不是修為深厚的大妖誰敢這麼整。可都已經是大妖了，又何必困在一個小小的山頭當大王，三界之内，無論出身何處，都是要往上走的。

說不通，實在說不通。

腳下一深一淺，靈山好歹還有條蜿蜒山路，這無名山巒進到山中竟是連一條踩出的印都沒有，随便往棵樹跟前一站，四面八方亂得是各有千秋，往左往右都是能走，就是看哪邊身上沾的草葉更多罷了。

顧清珩又是掐了決算了方向，他算不出山中有何物，但确定是有一處靈力波動之地，繞了幾個來回卻又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恒一打量着四周的環境說道：“我怎麼感覺，我們一直在兜圈子？”

“自信點，把感覺去掉。”顧清珩收起手，“是鬼打牆，為了不讓我們查到真相，也是難為他做這些障眼法了。”

說到底，鬼打牆不過是借着影響人的感官，從而讓人改變行路方向回到原位。比如實際往左走，會以為自己是在往右走，其實不過是繞着一個地方畫圓罷了。

恒一閉上眼：“眼見為虛，那便不看，順着一個方向，便能破了此局。”

話落，恒一在原地微微蹙眉作思考狀，而後調轉了方向往一側走去，顧清珩與蕭疏尋忙一左一右跟上。

恒一年紀輕輕便能成為清屏四大長老之一，他這一身心法功不可沒。恒一最是無牽無挂，心境也自然純淨，都說飛升上仙需得舍棄惡與妄，若他日飛升上仙，恒一如此絕對能當得上第一人。

這會，他也靠着自己這股不被任何邪物影響的力量走出了困局，先前雜草灌木已然甩至身後，眼前是一道長滿青苔的石階，鋪了些落葉，一看便知許久不曾有人來過。石階層數不多，擡頭就可望見頂處的一方廟宇。

院門被毀去一半，另一半也是斜靠在門框上搖搖欲墜，角落滿是蛛網，撲面而來是一股灰塵味。供奉神像的主殿，門也是虛掩着，顧清珩推門而入，木門竟直接脫落，“砰”地一聲摔在地上，顧清珩的手頓在空中，這山神廟……真的會有人來拜嗎？

殿内從頂上掉下幾塊認不出原本顔色的布條，供奉的神像上也纏繞了不少蛛網。顧清珩将門扶起靠在一邊，細細打量着那尊神像，做工不怎麼樣，但眉眼之間卻有些眼熟。

“師尊，到處都是一片狼籍，門窗年久失修，一碰就能散架。”蕭疏尋從神像後繞回來，恒一也從側殿捂着口鼻一邊咳嗽着走來。

武安村做着山間的生意，如今武安村亡去也不過一月多，這山神廟怎能破敗成這個樣子。

顧清珩視線又落回神像上，那神像閉着眼，一手做蘭花至于身前，腕上纏着一條雙頭蛇，另一手垂在身側扶着一把長劍。神不睜眼看世人，拜求滿殿也是徒勞。顧清珩看得出神，恍惚中卻忽然看到那神像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忙拉了蕭疏尋，擡手指向神像：“你看…那神像是不是在笑？”

若一人看錯，許是眼花，但這三人可都看得真切，方才進來閉着眼的神像，此時已經睜開眼睛，神像臉上的裂紋配合它上揚的嘴角，顯得那笑十分詭異。

“見鬼！”

本就是荒山野嶺夜幕低垂，如今更顯得詭谲起來，三人迅速聚攏背靠彼此，野風鑽入殿中，那神像仍舊維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三人。

“退出去，這地方不對勁。”顧清珩擡起胳膊往後退着，卻已經來不及，那條雙頭蛇順着神像爬了下來，眨眼功夫已化成一條巨蟒，占據了殿内大半的空間。

巨蟒尾巴一甩這危房更是搖搖欲墜，幾人退出殿外分散開來，互相配合。巨蟒扭動身軀追出殿外，恒一落下陣法将巨蟒圍困，碧雲與不若也相交揮下将蟒頭壓向地面。巨蟒一聲嘶吼，掀起的風浪連屋檐都跟着抖幾抖，霎時掙開所有束縛，直朝着恒一襲去。

恒一見狀趕忙化攻擊為防禦，一道屏障劃下巨蟒撞在那上面，屏障上出現幾道裂紋，巨蟒也被撞地後退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