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京都大門将軍府的人就在候着了,李夫人牽挂女兒,知道李扶歌日日早出晚歸是往鹽城跑,嘴上責怪了來回,卻也知道她家女兒的脾氣,攔是攔不住,隻能派人護着。
“你們先給這幾位醫官送進宮,回去備上好酒好菜,我有貴客。”李扶歌眼尾飛揚,心裡這口氣終于順了,她也想好好醉一場,“還有,我再去購些腐生蘭,給鹽城送去。”
下人一一記下,依稀想起出門前夫人交代的是把李扶歌帶回去,但他們更不敢不聽李扶歌的話,隻能照做。
消息剛帶回來,京路上行人不多,開門的商鋪也是屈指可數,但也許是心境使然,這樣冷清的街道竟也透出了幾分愉悅來。
“鹽城那邊還着急要用腐生蘭,這種蘭花治療腐病效果最好,左右是順路,耽誤一會,等回家剛好趕上熱乎飯。”李扶歌邊走邊說,說者聽者皆是輕松。
然而事情總是有不順的時候,連走了兩家藥鋪腐生蘭都賣完了,有一家是肯定有的,但李扶歌一想那貨就就覺得晦氣。
趙世方又是剔着他那大闆牙,聽着李扶歌說明來意後懶散地開口:“不賣,腐生蘭多珍貴,你這一要我庫房都空了,萬一誰家急用,我上哪找去?”
這嚣張的嘴臉,放肆的态度,李扶歌硬是壓下火氣,盡量保持心平氣和去跟他說話:“特殊時期,我是急用,鹽城那邊……”
趙世方不耐煩地打斷李扶歌:“本公子不做你生意,聽不懂?”
此話一出,李扶歌徹底垮下臉:“你什麼意思?”
趙世方往櫃台上一撐,本來就比李扶歌高的個子硬是又把自己提了些許,探出半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李扶歌:“字面意思,二小姐聽不懂可以找個先生讀幾天書,送客送客,今日打烊了。”
藥鋪的夥計一聲好嘞,眨眼就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又要作勢去“請”李扶歌出去,然而手還沒碰到李扶歌的袖子就被另一隻手猛地推開老遠,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他媽的,怎麼又是你啊?”趙世方看清來人,滿臉橫肉都擠在一起,髒話脫口而出,卻又想起上回的狼狽樣,愣是又把脾氣壓下去了。
恒一快速掃了一眼李扶歌,這才看向趙世方:“既然開了門,怎麼還有挑着人做生意的說法?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你耽誤得起?”
趙世方偏就是賤,仗着他老爹在朝得勢,聽了幾句閑話本就是想為難一下李扶歌,反正是李扶歌要的腐生蘭現在隻有他這有,就是想讓這個千金大小姐低個頭。他哪知道李扶歌是硬茬,哪怕是有求于人,也斷不會低聲下氣,尤其是對他。
這跟來的幾人更是硬茬,說話間,顧清珩和蕭疏尋也跟着走了進來。趙世方先前沒留意這倆,前者還好,面如溫玉挂着笑意,後面那個眉眼淩厲,一看便知是招惹了就别想全身而退的。
趙世方方才的氣勢瞬間就沒了,從櫃台後面繞出來,聲音低了好幾個度:“你怎麼還找人呢?”
“本小姐我人緣好,人家樂意跟來,怎麼了?”李扶歌毫不掩飾眼裡的嫌惡,哪怕比趙世方氣勢矮了半截也絲毫不輸,“又不會少了你的銀兩,趕快搬藥。”
趙世方還想說什麼,又是看了眼李扶歌身後這幾人,哪還敢端架子磨叽,回身一腳踹在夥計屁股上催促着,隻是身子太笨,這一腳猛踹自己還得穩上一穩。
将軍府的馬車來得及時,停在找藥鋪外面,李扶歌翻了個白眼踏出門去看着夥計将藥材往車上搬。店裡人少,來回就這一個人忙活,趙世方趕緊打發了他們走,便也親自上手去幫忙。面上是笑臉相迎,背過身去罵罵咧咧就沒停過。
文武相看兩厭,武官嫌文官都是道貌岸然耍嘴皮的僞君子,文官嫌武官盡是些四肢發達的粗魯之人,趙世方也深受其父影響,對李家早就看不順眼了。
“不過是一介女流,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将軍,呵,看你還能威風幾時。”趙世方藏着嘴臉掀開車簾,藥材還沒落地,馬車裡忽得迎面朝他飛去一股黑氣,趙世方反應還算快,躲是躲開了,但人也從馬車上仰翻下去。
正納悶是不是自己眼花,一擡頭,天色不知何時暗沉下來,透着一詭異的濃重的灰黑色,隐有殷紅在其中閃爍。京都被這怪雲蒙住,長街上來回盡是趙世方剛剛所見的那種黑煙。
視線跟着那黑煙細看來回,才能辨别出那竟是一個個猙獰的人頭,直朝着人攻去。京都雖然冷清,卻也是有些出門采買東西的行人。凡人哪見過這場景,四下逃竄躲避,尖叫聲四起,瞬間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