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渡風帶着探究看向顔枝,就連蕭疏尋也強撐起眼,望向這位創世神。
“為何?”
“自飛升真神百多年,如今天下太平,曹毋沅為情所困,将自己留在毋行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這人神天天追着我的冥廊,你們這神當的也沒多如意。”顔枝左眼哀愁,右眼輕蔑,“但好歹,有個念頭,我卻什麼都沒有,像是缺失了最重要的東西,并不完整,這神途,我真是膩了。”
白渡風試探問道:“這些年,你過得不開心?”
顔枝收起眼底的所有情緒,也沒答他的話:“九幽不比仙門好東西多,但修根複靈的東西還是有的,我這回當個好人,白送你了。”
走了幾步又停下,回眸看了眼白渡風,似是斟酌字句:“人神是貴客,邀你花海共賞,可否賞臉?”
白渡風不知該說什麼好,愣是強壓下心底的激動點了頭。
蕭疏尋被顔枝喂了顆丹藥,體力恢複了些,但他還是想賴着顧清珩,仍是緊緊靠着他往殿外走。
這座殿宇着實漂亮,恢弘大氣,和九幽下地格格不入,更像是仙界某座樓宇。顔枝望着檐下無名的牌匾,最終也沒有賜下名字,衣袖輕甩将此地徹底封禁。
真神又聚,顧清珩也沒有理由再跟下去,他也看出白渡風與顔枝之間并不簡單,好奇是有,但不多,眼下對他來說是找個安全的地方給蕭疏尋養傷。
“去找段周,或者,去撫靈池,不過來來回回好多次,我不好意思總麻煩己朽。”
黃沙路不好走,顧清珩将蕭疏尋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蕭疏尋也沒客氣,半摟着他緊緊挨着。
“我不要緊,去哪都行。”
顧清珩餘光瞥了眼,略帶埋怨地開口:“也不知你這嘴硬是跟誰學的,險些要了命,還說沒事。”
蕭疏尋挑眉輕笑沒言語,隔了幾步才又開口:“師尊,我想去看看我的三生石。”
聲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好像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怎麼了?”顧清珩停下步子,目光相對,“是不是季懷枕跟你說了什麼?”
蕭疏尋點頭,對顧清珩他不會再有隐瞞:“他說我生來便是魔種。”
“那你怎麼想?”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想要一個真真切切的答案,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來處。”
顧清珩移開視線扶着他繼續往前走,不覺路遠,已到了黃泉,三生石就在黃泉盡頭的魂伢洞中。
“是魔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不信命運如是,是魔我亦可以走向熙攘大道。你教我的,我會自己握着自己的命。”
命在自己手中,這點倒是做到了。
生死還真是他自己說了算。
顧清珩也好奇三生石的果,無憂的話又繞回耳畔。
“好,我帶你去。”
被無憂挑起的那一寸憂心早在見到蕭疏尋時就被抹平了,他讀得懂少年的熾熱,看得透他的清明。
“我本來以為,與你是死别。”蕭疏尋将胳膊收回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惜給我下藥,還說了那麼多話。”顧清珩還是有怨。
蕭疏尋步子不停,盯着腳尖特意與他步伐調成一緻:“學你。”
那人停了,他也停了,擡起頭就撞上一雙有些紅潤的眼眸,顧清珩還是憋着心口的酸:“我沒有對你用過這種手段。”
“但你總把自己放在前面,置于危險之中,我想回過來為你做些什麼。”
“我有把握自己不會有事,可是你呢!”鼻尖酸麻,自己還沒反應來,淚先落了兩滴。
蕭疏尋也愣了,不曾想顧清珩會因自己落淚,擡手替人揩去:“以後不會了。”
是真的不會了,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也算是失而複得,他不會再給自己離開顧清珩的機會,反過來,也不會給顧清珩這樣的可能。
“再有類似,随便你死活!”顧清珩壓下了淚,眼眶還是紅的,明明是氣話,落在蕭疏尋眼裡怎麼品都像是撒嬌。
蕭疏尋又笑了,不自覺地摩挲着顧清珩的手背:“不會了就是不會了。”
說完才覺得動作不妥,觸電般要縮回手,怕換來顧清珩的抵觸。
顧清珩卻将那隻手抓了回來握在掌心:
“跟好我,不準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