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面上又是笑盈盈的,顔枝愈發覺得把這倆留着當值是個正确的決定,雖然不怎麼靠譜,但也沒出過什麼大錯。
“菩提蓮在魔界,他想知道自己姓甚名誰,親身所處不是更好?”
顔枝忽然轉身向後仰去,驚得白渡風就要伸手去抓。他還沒觸到,一群紙鶴飛來将人穩穩接住,洞内空間也似乎寬敞起來。
不僅是顔枝,白渡風也被紙鶴圍住,輕易就将他托起。地上的倆兄弟一臉崇拜,明明沒眨眼,這倆人連通紙鶴一同消失在洞中。
“呐,良師,益友,我們的小魔君未必不會幸福。”顔枝特意在路過忘川停頓了一下。
白渡風順着視線望去,聽不清河岸那三人在說什麼,山水再重逢,無外乎近日的寒暄。
“清屏山新喪,你也太急了些,恒一一早信就到了。”
恒一不擔心别人會攔截他的信,先花了百來個字把顧清珩罵了一遍,才說他去了九幽。
顧清珩忽略其他:“你身體大好了吧?”
他還想多問一句扶夷門現今如何,但舊傷陳疤,主人未揭,他人勿視。
“離開清屏山時就已經好了許多了,扶夷門,也在慢慢恢複。”
顧清珩颔首,扶夷門雖然不是大派,但守着忘川,也是重中之重,每年也有不少人前來拜師,段周隻講一個緣。
扶夷門如今大門敞開,兩邊高懸黑白魂幡,風刮過不聽草木,唯有紙葉震聲。
觸景生情,顧清珩不敢細想這些天段周一個人是怎樣度過的。扶夷掌門的步子堅定,他似乎已經能夠心平氣和提起這件事,那是不知道多少次把心髒揉碎再重組之後才能做到的。
“對了,恒一還說,讓你今晚睡覺睜隻眼。”
“嗯?”
蕭疏尋先擡了眼,又落回顧清珩身上。
“他說要替你師父教訓你。”
顧清珩歎了口氣故作惋惜:“唉,果然啊,不在掌門之位,誰都能教訓我了。”
“好意思說你做的事!”
來了!
某人不走尋常道,扶夷門的天階他不爬,人落檐上,卻擡腳踢了把劍來。
顧清珩帶着笑側身躲開,劍身輕擦過衣擺順勢抓住劍柄挽了個劍花,這也是一把軟劍,劍身自己因為折動發出的聲音很是好聽,似是溶洞清泉滴落。
“好劍。”顧清珩将劍橫起端詳了一番,劍柄處字态娟秀:鸾羽。
顧清珩将劍抛起,擡手用内力抵回給恒一:“偷誰的劍?對着自己人可不行。”
“我的!”天階上不知何時緩緩走來一個女子,紅衣如火,先前見她還半披着發,現下全部束起,馬尾飛揚,“時仙師,你和你的小徒弟可好?”
顧清珩顯然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拘了一禮:“二小姐,怎麼……”
恒一從檐上飛下,将鸾羽還給李扶歌,又朝段周點了頭,指了指李扶歌:“人多熱鬧。”
顧清珩暗瞪了一眼恒一,這人還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做什麼,就是抛開那些不提,跟他們混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
“你聽我解釋啊…”
“我自己說。”恒一被顧清珩一眼瞪得心虛,李扶歌又不瞎,她能說服恒一自然也能說服顧清珩,“時仙師,我想跟着你們,君主視我家為棄子,父兄已決意今年秋日之後解官,還了這軍權,免得皇上日夜難安,我想跟你們學學本事。”
顧清珩耐着性子回道:“清屏山每年都有入學試,有專門的女弟子修堂,二小姐可以…”
“我隻是想和你們一起,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活于方寸之間。”李扶歌打斷顧清珩的話,言辭堅定,“我知道你們要去做什麼,也知道會有什麼危險。我也并非手無縛雞之力,我會武功,會畫符,打得過我就打,打不過我就躲好,畫個禦靈符把自己包起來,絕不給你們添麻煩!”
他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李扶歌隻是在通知而已,話到最後反倒是她拍了拍顧清珩的肩:“好啦,我們先休息吧,修整修整好啟程。”
好嘛,同行五個人,三個犟種,還有兩個不明。
但今晚,應該能睡一個好覺。
“師尊。”蕭疏尋已經養成了進他房間不敲門的好習慣,解衣裳的手隻得放下。
蕭疏尋抱了床被子進來,顧清珩也不敢問,眼睛卻睜大了,愣在原地看着人走到床榻邊。
“扶夷離忘川近,夜裡還是冷,蓋這個。”
蕭疏尋給他鋪好床,又将那床稍薄的抱到一旁,顧清珩這才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想什麼呢!
“對了。”顧清珩拽住那抹要走的影子,将骨哨鄭重地放進他手心,替他合上手掌握緊。
“給出去的,就不要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