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邊緣絲毫沒有要入夏的意思,即使枝葉繁茂起來,氣溫還是不冷不熱。
人是舒服了,鳥雀也敞開了徜徉。破了九霄雲層,穿梭來去,再墜,便到了八荒。
“還有多遠啊?”李扶歌拽着恒一的袖子問道,沒多累,但太熱了。
天上盤旋着幾隻鴉雀,朝着幾人嘶啞啼叫。
恒一望着前面像是察覺不到溫度的三人,狠狠地抹了把汗:“快了,魔界冰火交融,一會又該裹棉衣了。”
一早聽說要去魔域恒一還勸阻,為了個不知真假的金蓮,搞不好小命都得搭裡頭,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辦法怎麼逼季懷枕現身。
“他不見了,他身邊不是還有個人嗎?”
顧清珩搖頭,年容連個影子都沒見着,當時被鑽了空子才又讓季懷枕逃了。可幾人拉扯來回,也不見他的同夥出現。
“所以說啊!這種情況你們還要去魔域?!萬一菩提蓮根本不在魔域呢?不對,萬一根本就沒有什麼菩提蓮呢?”恒一苦口婆心,連喝了兩口水又說:“他倆,都在暗處,在魔域随便使點什麼小手段,你真要讓清屏山喪事不斷是不是?”
恒一不給顧清珩開口的機會,又指着蕭疏尋:“他呢?剛撿了條命回來,這又去魔界,指不定掀起什麼浪。”
蕭疏尋清楚恒一是擔心他,開口卻沒什麼溫度:“若我真是魔尊之子,也得認祖歸宗啊。”
恒一愣了,連段周也停下煎茶的動作側耳聽着,蕭疏尋指尖撚着茶杯繼續說道:“生育之恩要報,棄養之怨要算,功過相抵,我不會是非不分。更何況,萬般事與我都有抛不開的幹系,金蓮,是我現下能彌補的事。”
顧清珩也有擔心,但他不想攔着蕭疏尋做自己想做的事,隻要不是再像洗魂如此,想做什麼他都陪他一起。
“行了,知道你這師伯有心,咱們這麼多人,魔尊想動人,也得斟酌利弊不是?”
“不是啊…”恒一撓了撓頭,聲音小了下去,“我擔心扶歌。”
剛說到的曹操抵開門進來,緊跟着她跳進門的小狗搖着尾巴往段周跑去。
“明日就得啟程了,二小姐當真要和我們一起?”
“啧,怎麼又說。”李扶歌有些不滿,剛抱在懷裡的小狗趁她大意溜了下去,“我都到這了,還能讓我折回京城?”
幾人沒再勸,也勸不住。顧清珩趁她又伸手逗狗屈指一彈,一縷銀絲飄蕩而去,鑽入李扶歌眉心,但當事人顯然對此毫無察覺。
這下放心了吧,顧清珩朝恒一挑眉一笑。
正如此刻,察覺身後幽怨眼神,顧清珩停下步子,擡手遮着陽光眯着眼等恒一趕上來。
“走不動了?”
“沒啊!”恒一叉着腰,可算把身子直起來了:“你不會是找不着方向吧?”
四面景色都是一樣,土地貧瘠寸草不生,山也是沒有生機的土黃色。但卻有一條窄窄的溪流淌着,不知源于哪,也不知彙向何處,似乎就隻陪這一段路。
“那邊。”段周劍柄指向前方兩山之間,山間縫隙勾勒着兩座山的輪廓,這頭凹陷,那邊便突出,像是本為一體被切割開來一般。
等離山體近了,燥熱感才終于得以緩解。又是一條窄路,最多隻能并排兩人。
師徒在前,段周在中間,恒一和李扶歌在最後。
“八荒這種地方,簡直比九幽下地還要糟糕,不是熱死人就是凍死人,這才舒服了多久?”
山路還沒走完,氣溫卻是走一步降幾度,顧清珩默不作聲地披上氅衣。眼前這八荒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他從前去過的八荒,甚至可以說,是另一個太初神域。
環境變得不少,但标志性的東西并未更改,過了這一線天,便是真正的八荒魔域了。
“想什麼呢?”身側人靜了一路,大概是因為離自己找尋的東西越來越近,再平淡也會有波瀾。
蕭疏尋也有些說不明白自己這時的心情,他又忍不住在腦子裡設計着各種各樣的可能。
也許搞錯了,他和魔界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