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也許,他就是被父母抛棄的怪嬰。
他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顧清珩,先前從容不迫的是他,現在心煩無措的也是他。
“我……?”剛開口吐了半個音節,蕭疏尋就禁聲了,目光緊緊盯着顧清珩腳下的影子。
顧清珩不明所以:“怎麼了?”
日光在身後,那片陰影應該拉長在身前,但剛剛,顧清珩的影子卻投在一側的牆上,眨眼的功夫又恢複正常。
離近了魔域,有什麼怪事也都不算驚奇,卻不知來者惡否。
蕭疏尋不動聲色地将顧清珩朝自己拉近,目光仍在地上幾人的影子之間徘徊,就在他以為自己剛剛是頭昏眼花時,顧清珩的影子又動了。
山路是順延往上的,前人生生将土地石塊踩成了階梯。
顧清珩的影子自腰處折斷,另一半影子像水一樣順着山階流瀉下來,緊接着又挨到段周,再一眨眼,縮在了恒一腳下。
恒一壓根沒看清是什麼,隻是餘光瞅着腳邊什麼東西竄了過來,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那團黑影沒了依附的東西,微微顫抖着“站”了起來,手腳生長,是人的形狀卻也隻是一團烏漆嘛黑的影子。
李扶歌瞪大了眼睛,鸾羽從她腰間彈了出去,那影子被分裂成兩半,又貼回地上,分開往幾人遊竄。
“這又是什麼?!”
沒鼻子沒眼,看起來也沒什麼攻擊性,被李扶歌砍了一劍也隻是抖抖身子,顧清珩也沒見過這東西,更是沒聽說過。
那黑影一半融進蕭疏尋,一半彙入段周,又沒了動靜,衆人卻不敢放松,尤其是李扶歌。揮劍是本能反應,但她自己卻還沒反應過來,不是因為害怕,更多事驚奇。
“應該是魔域入口的攔路鬼,前面就是八荒了。”顧清珩掐訣默算,又道:“它沒惡意。”
地上的影子一會成雙,一會變幻姿态,就是拐個彎也能從這個人到那個人身上,緊跟了他們一路。
就算是沒惡意,單是這樣也夠讓人頭皮發麻,氣溫又降了些,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
“師尊,不對。”蕭疏尋拽住顧清珩,九幽忘川有鬼手攔路,生人不可随意進出,八荒又怎麼可能隻是這種程度的阻障。
那影子不出手,卻緊緊跟着他們,在一次次變幻中似乎已經從最開始的一個變作至少五個。
不像無所作為,更像是蟄伏待發。
步子一旦停下,那黑影也完美隐藏在他們自己的影子裡,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小心些就是,切莫輕舉妄動。”顧清珩望了眼身後的幾人,他又怎麼會不知這平靜之後暗藏的危險。
這東西詭異,沒有魔氣也沒有鬼氣,似是毫無威脅卻又緊跟不放,已然到了八荒,身邊跟着這麼個鬼玩意,自然得設防。
隻是,這八荒來得也太容易了。
除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黑影,一路上都沒再遇到什麼其他的怪事,順利地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顧清珩當年飛升成仙後去八荒,哪怕彼時并沒有什麼魔尊魔君,八荒本身對仙族的抵禦都讓他廢了好大的力。
“看好他們要做什麼,有異樣讓爽靈妖動手,不必來回。”背身逗鳥的男人聲線渾厚,手上動作溫柔,語氣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階下人颔首撫禮,卻又擡起頭來:“君上,其中一人,似乎是魔族中人。”
被稱作君上的人這才放下羽毛轉過身來,金棕色長袍拖至階下,随着他的動作華服上隐隐閑着龍紋。
隻一眼便讓階下的魔侍低下頭不敢直視:“魔族卻與仙門的人糾纏不清,那也,不必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