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再要兩斤落仙紅,一斤折仙骨。”
櫃台後低頭算賬的人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筆尖在紙上畫了一道飛出去,側面簾帳後飄出幾個圓頭小鬼,叼着那幾人要的東西送到桌上。
說話的那個舞着紅色的眉毛倒上酒:“來!今日咱們不醉不歸,下次再快活就得烏君忌月之後了。”
酒樓地方寬敞,不設屋蓬,來往皆是造型各異的人。
顧清珩幾人找了個桌坐下,便聽得旁邊那桌的高聲闊語。
這都什麼菜啊……
“幾位,吃點什麼?”
顧清珩看了眼那邊桌上擺的,盤子裡一片血肉模糊,也看不清是什麼。
“咱們店裡有什麼?”蕭疏尋将不若平放在桌上,店小二收起了來回打量的眼神,好聲好氣地介紹着鎮店之寶。
“落仙紅,仙人骨,不會真是…?”李扶歌趁小二招呼上菜壓低聲音問道。
什麼仙什麼神,這會除了那三位創世神,可并無其他仙人飛升,最多是些沾了真神飛升氣運的靈族罷了。
但就算如此,魔族也不敢真的把人家當作盤中餐,但拿名字出個氣還是敢的。顧清珩還沒來得及開口給李扶歌解釋,這姑娘就被突然飛來的圓頭小鬼吓得站起身來,連面簾都歪了兩分。
也難怪她被吓到,這些東西和當時在京城出現的那群魔物差不多一個樣。
不同之處在于這些傳菜的無頭小鬼長得還算…可愛?沒那麼兇神惡煞。
那兩個小鬼見狀,盤子剛放穩,就貼了上李扶歌去蹭她的衣角,邊推搡着又扯她坐下,好像是在賠罪似的。
“吓到客人,罰十年。”小二無情地揮筆記下,又朝李扶歌作禮:“莫怕,新來的曈曈鬼不懂事。”
這倆小鬼一聽也不奉承了,仰天哀嚎了兩聲,兩個大眼睛寫滿了哀怨。
高尖帽的小二又揮筆要寫:“公然喧嘩,再罰十年。”
那兩個曈曈鬼一個叼筆一個咬衣,拽着他往簾帳後走,走出去幾步還能聽見店小二那無情的播報聲以及曈曈鬼的哀嚎。
氣氛倒是被活躍起來了,李扶歌也緩過神來。
桌上菜已上齊,和顧清珩想的一樣,酒是米酒,肉是牛肉,偏起個名字裝氣勢罷了。
隻是這麼一鬧,可是把旁邊那桌的注意力吸引來了。
紅眉毛小魔下巴一擡,一邊剝着花生一邊撞了撞旁邊的光頭:“哎,你看他那劍,上面有魔氣。”
光頭喝着酒掃了一眼:“在這有魔氣不是很正常?”
“傻啊,哥幾個在這混多久了?你可見過這幾個人?還都戴着面罩,見不得魔啊?”紅眉毛猛吸一口氣,“媽的,是人!”
蕭疏尋離那桌最近,耳力也好,即使他們特意壓低了聲讨論他也聽得一清二楚,最後這一句罵出來他的手已然搭在不若上了。
顧清珩覆在他的手上,眼神示意莫要激動。
“再過幾日就是烏君忌辰,這節骨眼上來了幾個人族,要不要告訴魔君?”
光頭掃了一眼地上的人影:“爽靈妖跟着呢,魔君早知道了,要你操心?安心喝酒。”
爽靈妖?顧清珩自己桌下的影子,這會又完美地隐藏在他們的身影之中,但心裡都清楚那東西一直存在。
更為意外的是,這居然是魔君一早派來的,顧清珩瞬間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二位,我們是從忘川而來,是為烏君忌辰,今年規矩還如往常嗎?”
蕭疏尋這打探消息的本事得了顧清珩的真傳,張口就是吹。
紅眉毛一聽這話剛要開口,光頭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我們可跟烏君沾不上關系,隻知曉八荒上下禁酒禁燈火,其他的事我們怎麼會知道?”
光頭比紅眉毛多了個心眼,烏君是誰,靈狐之後,半步仙族的地步,怎麼可能跟凡人有來往。
況且烏君都走了多少年了,也不見忌月有人來悼。就算真有魔域外的人來,那也應該是靈狐族,怎麼也輪不到人族來祭拜。
“隻是方才聽二位提及,多問一嘴罷,我們并無惡意。”
顧清珩打着配合,師徒二人一人一句,已經在那邊桌子混上座了。
酒肉朋友就是這麼來的,甭管人界還是魔界,一壺酒二兩肉,兩句誇贊三句奉承,誰都能混上個位置。
段周未動筷,隻喝了兩口茶留心聽着旁桌的言談。
“他倆一個比一個精,你就别操心了,一會能連魔君在哪都能給套出來。”恒一嚼着肉,看了眼那師徒倆,他是一點不擔心倆人會無功而返,光是能坐在那桌這事就已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