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疏尋已經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一睜眼就被自己的老父親拉着去八荒各域，蕭恒給全族發了訊言還不夠，非得要當面介紹他這位優秀的兒子，等蕭疏尋回到齊雲殿，其他人早就休息了。

自己已經那麼明顯了，他還想問問顧清珩是什麼答案。

“我不知道，我也沒想過啊，這麼多事，哪有心思留意那些。”

恒一搬着凳子湊到顧清珩跟前：“那你說說，這幾日你沒見着他，心裡什麼感覺？”

“他們父子相認，母親忌日也将近，忙也正常。”

這是實話，卻也是他恰到好處的借口。

怎麼不算逃避呢？顧清珩想得可不比蕭疏尋少。

推算起來，或許在将軍府的那一吻之前，他就已經摸到蕭疏尋的心思了，隻是過去的恩怨，現在的師情，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何感覺。

隻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平安，希望能與他多走一段。

當這樣的呼之欲出的喜歡終于昭然，面對恒一的追問，他無措，卻也不想再躲着這個話題。

恒一手指敲着桌子，又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那你老實說，你對你這小徒弟究竟是什麼感覺？”

見顧清珩不說話恒一又問：“你在顧慮什麼？”

顧清珩一直回避的不是蕭疏尋對自己的喜歡，而是他對蕭疏尋的喜歡。他和蕭疏尋可從來沒有什麼師徒之情，至少對顧清珩而言，隻是占着這個身份與一個陌生人的萍水相逢。起初顧清珩是有保命的成分在，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下意識的偏愛與呵護，毫不猶豫地為他挺身，憐他來時路，佑他前程途，敢說這之間沒有私心在？

顧慮什麼呢？他也在想。

蕭疏尋受得非議已經夠多了，仙魔這樣的字眼橫在他們之間，顧清珩不怕那些流言蜚語，但和蕭疏尋不想讓他背負千古罵名一樣，他也想讓蕭疏尋被世人稱贊而非謾罵。再者，便是那個不被人知的上仙秘密，他怕自己有一天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回去了，他的昭明要怎麼辦？

人要學會分離，可誰又會甘心這樣的分離。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師徒變道侶的先例又不是沒有，若說你是擔心龍陽之好被人诟病，這更是多心。”恒一拉回了顧清珩的思緒，坐他對面一本正經地說道：“喜歡就是喜歡，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非得要有情人不成眷屬，不管最後如何，總比你們現在心照不宣卻有口難言要好吧？”

恒一鐵了心要當這個月老，見顧清珩還是沉默又要開口，卻被這人打斷：“你說得對，昭明應該快回來了，我去尋他。”

雖然恒一所說與顧清珩心中所憂有所出入，但最後一句話說得沒錯。

殿外月色正好，星河閃爍，恒一跟着顧清珩出門，一臉欣慰，要不是覺得不合适，他真想去聽聽牆角。

“鐵樹開花了…”

“什麼樹？什麼花？”

“千年鐵樹開桃花……你怎麼還沒睡？”

李扶歌來得無聲無息，魔界雖然一直是黑夜，但到了時辰還是會敲鐘鳴示，這會亥時的鐘都響了好久了。

“我睡不着，喝兩杯？”李扶歌提着兩壺落仙紅與恒一一同爬上房檐。

八荒的天似乎觸手可及，夜空中除過亮如白晝的月色，偶爾還會飛躍幾隻小魔，但他們是魔君的客人，那些小魔就算聞着味也隻敢遠遠一望。

李扶歌酒壺下得快，幾口就隻剩一半了：“你說這魔界的月亮和人間有什麼不同？”

恒一順着她的目光望向幾乎近在眼前的圓月：“魔界地高，星河更亮，若是運氣好，還能看見流星呢。”

“真的！那我可定要許願，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那樣的好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恒一望着夜空思索了一下，趁李扶歌不注意身側手腕翻轉，靈力跳動其上躍至空中。

恒一用胳膊撞了撞身側的人：“看，你的好運氣！”

李扶歌應聲擡頭，一道光線自天邊劃下，尾巴拖長，越過萬千星辰，又穿過圓月的心髒，緊接着，是更多流星劃過天邊。

“許我親友安康順遂，諸事皆宜；佑我家國風調雨順，萬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