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容幾乎是被季懷枕摔扔在地上的,上次在九幽輸得徹底,季懷枕受了傷不說,淬煉來回的濁氣也被毀于一旦,心裡本來就窩着火。知道佛蓮一事之後本以為年容一人足矣,哪知道還是得自己出手。
季懷枕用巾帕擦了手,看着跪在自己腳邊的人滿是嫌惡:“兩次機會,你都拿不到佛蓮,還要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年容惶恐,頭都不敢擡:“尊上,上次我與原身相見,雖然沒拿到佛蓮,但也算是解決了一個麻煩,這次着實是他們太過狡詐…”
“我最讨厭的就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現在如此,他們隻會更加警覺。”
年容轉着眼珠子,跪爬幾步到季懷枕跟前:“尊上,他們定然要去找晨曦光,魔界無日,晨曦光對菩提蓮來說,要的就是撥雲見日的那一縷,萬千世界,唯有鬼村可以做得,我會先去埋伏好,将佛蓮和晨曦光一并帶回。”
季懷枕臉上這才有了些松動,蹲下身子擡起年容的下巴:“你現在對我倒是盡心,我倒是有些懷疑你的用意了?”
蕭疏尋已經回到魔界父子相認,可他的父親卻與自己有着血海深仇。那日東海浪濤洶湧,自己奄奄一息地躺在河邊,本應出現的蕭疏尋并未到來,他唯有死路一條。
可主就是主,即使如此蕭疏尋這個人他依然認,魔君隻是回到魔界,攝魂術最後一層仍未破階。年容心想,隻要能幫蕭疏尋成就大業,就算他不識自己也認了。
季懷枕手上用力:“你在想什麼?是不是還想着能當蕭疏尋的左膀右臂?你看看他現在還需要你嗎?”
季懷枕話中帶着一絲微乎其微的顫抖,話語中的他說的是蕭疏尋,也說的是顧清珩。蕭疏尋不需要年容,正如顧清珩不需要他。
“尊上,我即認你為主!就不會再變,我現在這條命是您給的,救命之恩當以命來報。”
“誰稀罕你的狗命。”季懷枕甩開年容站起身,他救年容出鎮靈塔也不過是因為年容是蕭疏尋的下屬,這樣一隻妖季懷枕從不會正眼瞧看。
“你既然有了主意,就去做吧,别讓我失望。”話落,季懷枕如煙般無聲無息地散去,自八荒受傷之後,他就不想再委身于畫卷之中,來來回回隻是一個分身。
人間常言伴君如伴虎,年容看着季懷枕消失的地方緩慢站起身,他依附于季懷枕,更是比伴虎而行還要讓人膽戰心驚。
縱使年容心中為着蕭疏尋,但因為畏懼,他也隻能在季懷枕身邊。這人從來都沒有信任過自己,現在隻留分身入畫,更是徹底将自己推在前面。
年容成不了自由身,離開季懷枕他會死得更慘。
*
蕭恒不服老,眼看明日這幾人就要啟程了,他心裡才急了起來。
晚膳過後又是拉着自己兒子絮叨,叮囑到最後一拍大腿:“不如我和你們一起吧!我實在是不放心。”
蕭疏尋有些無奈,這幾天相處下來算是摸清楚了,初見時老爹那副生人勿近的魔君架子都是裝的,也可能是人逢喜事,總之打哪看都是鶴發童顔,還有點可愛。
“您走了,魔界這麼些事務要如何?”蕭疏尋耐着性子,他要是不攔,蕭恒是真的會和他們一起上路的:“我們這麼些人,互相照顧不會有事,魔域這麼大,得有人拿事。”
魔域比九幽地方更大,魔族又都是些熱血之人,因為雞毛蒜皮引起的内亂經常有,打得不分上下最後非得魔君來判個對錯。蕭恒點點頭覺得在理,又是拿了好些靈符法器一股腦塞給蕭疏尋,這才算是勉強放心。
“唉,你才剛回來,這又要走,我舍不得。”苦渡崖再往外走幾步就出魔界了,蕭恒拉着蕭疏尋舍不得撒手。
恒一見不得這種分離場面,忙跳出來搞氣氛:“人多力量大,說不定今日一走,後天就辦完事回來了,到時候天天在你眼前晃,您可别嫌煩。”
蕭恒聽了話果然笑了:“對了,晨曦光也有所獲,菩提蓮長于靈界,但靈界日日都有曦光并不特殊,在魔界又不見朝陽,所以這縷晨曦光我猜還得去平城找。”
“平城?”
“原先是一個百十口人的村鎮,後來三界大亂,平城也橫遭滅頂之災。創世神飛升平定天下之後,那裡便荒敗了,少有人去,烏雲蔽日,像是籠在一片黑暗之中,即使是白日也灰蒙蒙的,也叫鬼村。”
幾人看着眼前這扇幾乎快被荒草吞沒的城門,依稀還能辨認出城牆上刻的“平城”兩個紅字,目之所及和蕭恒所說并無出入,烏雲層層疊疊籠罩在天空,将日光和月光都遮得徹底,再大的風也吹不散陰霾。
“雲層怎麼會一直在一個地方,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對鬼神之說剛接觸卻不甚了解的時候最容易把這些東西神化,各種猜測也更多,李扶歌就是如此。這地方又被稱作鬼村,誰知道裡面會有什麼。
确實處處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平城并未透出其他怪異的氣息,就是這些靜止不動的雲層也沒什麼不妥之處。顧清珩看了眼李扶歌,那縷靈絲繞在她心口,禦靈符也都充滿靈力,這才與其他人示意:“進去看看吧,小心行事。”
恒一攔住顧清珩,拿出自己寶貝的龜殼:“稍等,此處暗藏殺機,待我算上一卦再開城門。”
“好壞不都是要進去,要是算出來個下下簽咱們是進還是不進?”李扶歌好歹是見過魔界大場面的人,這地方雖怪異卻也吓不着她,還有心思調侃恒一。
“此言差矣,好壞得拿事實來說。”恒一閉着眼晃了晃龜殼,在手心倒出三枚銅錢,翻看幾眼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