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哪位商人有此大手筆,還能有城南王不敢做的生意?”
三娘搶過來攤開一瞧,“崔裴?”再看了一眼阮廂神色,見沒什麼異樣,才放心道,“他來作甚,不會是拆場子?”
祁商搖搖頭,“不像,托人拿着黃金白銀來,像交朋友來的。”
“阮娘子你看……”三娘将貨單明細攤開,寫着皆是染坊普通料色,并無不同。
阮廂自然知道崔裴不會有什麼好心,故而臉色薄怒,再細細分析說,“崔氏名下生意遍及域外,這般擡銀子下榻一個剛剛開市的染坊,定然不是來交個朋友這麼簡單。”
二人紛紛認同。
“今日開市,你家府君未見來,是在忙着何事?”
她在人影中望了許久,也不敢問旁人,怕生口舌,這會兒逮着時機才敢出口問。
“爺他有事兒,待會兒便會過來,說相信娘子。那阮娘子找爺有急事?”祁商一副好事神情。
“嘿你混小子,阮娘子适才不是說崔裴架了大陣仗,要等城南王做主,不一會兒你倒全忘記了!”三娘替阮廂苛責說。
要是換做昔前,城南王不過一功利詭計之人,愛如何便如何,阮廂根本不恥與理會,但經過這些日子相處,許多事情他都能處理好,到底也是一個讓人心生敬仰之人……
譬如崔裴故意作難,她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時候門外想起一陣不懷好意的聲音。
“開門做生意的,把客人涼在外頭受寒,裡面卻有說有笑呢!”
來者正是崔裴的人。
“大家來看看呢,表面說得好聽,明日優先接待,可就今日這般嚣張氣焰,目中無人,我看不等到明日,今日就要趕我們走!”
三娘急性子,一拿起他的貨單就往外走,“你就是崔裴貨郎叫來的人吧,大家都好好排着隊,你來插腳叫嚣,打得什麼算盤?”
三娘故意把“貨郎”二字提聲拉長,警告說不要以為與做官了結了親家,便可以随地叫喊。
客人紛紛朝這邊看,交頭接耳。
“崔貨郎,那不是京師首屈一指的商賈,要什麼貨品沒有,為何到這兒來?”
“是呀,這還沒排上隊呢,就晃晃然将東西擡了去,把我們當什麼了!”
其他人一早排隊,聽被人捷足先登,也按捺不住了,正好發洩一下,加入了說理。
“說什麼呢!我可是有張明府的口證,這次特地邀請的貴客,你們站邊邊去,我還沒說話呢!”
上下掃了眼阮廂,捧腹大笑,“還有你是誰,毛都沒長齊呢,一個弱女子也敢當掌櫃,這誰信啊!”
衆人一聽是張明府,也不敢多言,這地兒出自人家,自然有選擇的權力,也就隻能等着了。
“張德順先斬後奏?”祁商生起怒意,這不明擺着找人砸自己的場子,雖說也先借了他的名頭,但好處張德順可沒少撈。
“阮娘子你别放在心上,等爺來了,準會給他一番收拾!”
來的人看着祁商面露難色,更是嚣張了起來,“沒話說了吧,趕緊給爺讓開,沒準往後你們都得替我家老爺幹活!”
“真是好大的口氣!”人群中傳來一道清亮嗓音,李郢湛擡腳從馬車跳下,手裡還攥着一把繡着山水風景蒲扇,明媚公子,優雅多情。
不少女子看呆了眼,可知城南王在京師沒什麼好說聞,這次貴女們為了精美着裝而來,才第一次看到真容,并不像傳言那般不堪。
“好生俊俏的郎君,這是何人?”個中有人問道。
“那就是城南王,沒想到與纨绔公子哥一點兒都不沾邊,倒像是谪仙人,讓人簡直繞不開眼。”
崔裴喊來的人不認識誰是城南王,卻被那股看似柔和無害的氣質怔住了。
虛張聲勢問,“你是何人?”
祁商聽此噗嗤大笑,“你連我家爺都不認識,來丢人的吧,還談什麼買賣,回家拉磨去吧。”
衆人也捂嘴偷笑。
那人見受到恥辱,更加來氣,“今日我可不是來做什麼買賣的,這染坊,我家爺買下來!”
李西津的地盤,誰都敢占一席了?
李郢湛不與他閑扯,直步走到了阮廂身側,先是小聲在她耳畔輕說,“第一次接手就遇到了攪屎棍,還能沉着應對,不将人掃地出門,還算從容冷靜。”
随後口中暖氣吹到氣她耳邊發絲,阮廂臉紅到耳根子,連忙後退了退,鎮定颔首道,“來者皆是客,哪有不見的道理,城南王教得好,不過來人兇惡,阮廂,阮廂無計可施。”
“學得不錯,也能承認。”
旁人看不出來,但他知道阮廂在故作堅強,表面雲淡風輕地開玩笑,肩膀卻是微微顫抖。
他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右手緩緩觸碰,如蜻蜓點水般抓過她的手。
一緊,十指貼合。
“既是如此,那我們一起來教訓下那些不識好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