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到後院柴房,未行至内裡,便聞柴碳陳年腐朽,木柴碳火為寒冬臘月禦寒所備,今年還未入寒冬,這地方也就疏于打理。
“打開看看。”崔裴皺鼻吩咐。
吱呀——
一陣風正好透過縫隙刮過,積了多年的塵土受到外力托起四處上揚,未幾,落下來形成厚厚一團。
衆人連連後退,不像人來過的地方。
沈杜若為自顧走在前面,鼻口充斥塵埃,隻是用帕子掩了掩,隻要能洗清冤屈,這點污濁無關痛癢。
“夫人……”老嬷嬷勸着不要靠近。
“杜若知一言難以敵衆,唯有親自自證。”她正欲挽腿踏過檻階,被崔裴拉了回來。
“這地方素日不見陽,蛇蟲鼠蟻多,夫人小心身子才是。”崔裴閉氣喊道,“快關上門。”
等灰塵散去之後,衆人才敢透氣,退至另一邊。
“你們也看到了,這根本不像有人來過。”老嬷嬷如是說,“若是官爺還不滿,大可進去瞧瞧看。”
在這地兒聞上幾口便會得肺痨,經大夫說,阿玥并無咳嗽氣喘之症,看來這裡并非事發之地。
隻是馬夫不至于說謊,而沈杜若為何聽聞搜查柴房面無改色?
難道是别的地方?亦或臨時做了手腳?祁商猜想。
爺再不來,他可就要兜不住了。
“可那日……明明是這地方。”馬夫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記錯了?
“我從未見過你,今日之辭全憑你一人,大人可給民婦一個交代啊。”她敢在府下人收起平日端莊姿态,對官府示弱,無疑表明她才是被冤枉的。
而之所以光明正大使他們進來,便早已知曉有今日,也得于自己猜忌多思性格。葉施香能爬着回崔府,而馬夫斷不可能消失不見。
祁商無計可施,缺乏證據,還真不能拿人。
崔裴怒色漸露,昔日給了張明府這麼多好處,居然背後插一刀,不僅在染坊大駁面子,如今無憑無據便要上門抓人。
知是烏龍才好,要黑白不分傳出去,旁人該怎麼數落,說他對内人管教不當……
該是和沈褚說還是不說好……
“那這樣,便請回吧。”崔裴壓着嗓子,沉聲道,并不想鬧得十裡八鄉都知道。
“誰說沒證據了?”
一道沉穩少年聲穿過庭院,透了進來。
祁商一看是自家爺,撐場子的氣場又瞬得恢複過來,“爺,你終于,來了……”
衆人拜見城南王。
他拿出一個紅繩系着的秀青玉佩平安扣,遞到崔裴眼前,雙眸微暗,“你可認得這是誰的東西?”
崔裴一看就知道那是葉施香的貼身之物,“為何會在你手裡?”那是葉施香及笄時他親手所贈,平日裡愛不惜手,怎麼會遺棄在城南王手中?
他本就對這位京城纨绔沒什麼好印象,昔日又因阮廂結下梁子,如今搶奪布染坊生意,上門拿人,種種件件,他早就看不慣。
不過礙于官商身份懸殊,這才和張明府暗中交結。
李郢湛無視他質問,故意又往沈杜若跟前展示了一番,最後放到衆人眼前。
府裡老點下人都知道那是葉施香的東西,愛護得不得了,要是旁人拿上一拿,葉施香可得拼命。
“那是不是小葉子的貼身之物?”有人說了出來。
“我看是,怎麼會在城南王手裡……”
沈杜若不知道那是葉施香的東西,見衆人指指點點,又窺到崔裴心虛神色,原來是舊相識送的。
“我特地按照馬夫說的路線徹查,在九犬嶺發現一枚玉佩,據實,屬于葉施香,那麼便證明當日的護送之人,也就是領了殺生令之人,便是他。”李郢湛揮着玉佩朝馬夫方向說道。
祁商暗聲,原來爺遲到這麼久,就是找證據去了。實則當日李郢湛在九犬嶺交手,特地取下了葉施香腰間玉佩,也是為今日一用。
崔裴不知所言,現在人證物證俱全,灼灼烈烈的目光凝向沈杜若,似在質問,也懇求一個答案,他實在不願相信自己費盡心思娶回來的人,卻是蛇蠍心腸……
失望的視線貫徹她周身,沈杜若始終能強裝鎮定,在沈府卑躬屈膝,忍辱負重這麼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那為何馬夫所指的柴房,為何偏偏對不上?”沈杜若回擊反問。
李郢湛聽了後大笑,回凝沈杜若,對峙之間閃爍着電光火石。
“夫人要是還不願承認,那李謀便要親自到柴房探查究竟了。”說罷拂袖而去,“來人,開門。”
“夫人這……”老嬷嬷擔憂,怕真的給城南王找出什麼點不是來。
“慌什麼!”沈杜若咬牙悶聲呵斥,指尖掐出紅印子,極力站穩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