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有求她,便知遲早要予個說法。人到檐下,是非已成事實,便是沈頤安不來,他日也會登門說清。
無他,隻是不願牽涉非局中人。
“沈杜若害人在先,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怪便怪她心術不正。”
“但對于沈大小姐,李某确實有過錯。”他歉聲,身闆一如挺直,龃龉辱罵皆收,仿若兩袖清風的正人君子,這般實誠讓人肅然起敬。
在沈頤安與他相處看來,人品确實如此。
經由這一番提醒,她才回過神,原來自己被利用了,借名探望沈杜若,原來是當了靶子。
“日前托我去阻撓,也是你計劃中是一部分?”詫異中帶着失望,縱使李郢湛開誠布公,她也不會推脫,反而多年的情誼當做幌子,她一時難受。
“此事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但……”他想要解釋。
沈頤安着急阻話,“你是怕沈杜若同我關系匪淺,不會幫你?”
暗下眼眸,她窺見李郢湛的無奈,于是收起怨憤,“我最是幫理不幫親,沈杜若心思狡黠,害人害己,我雖無法幹涉,斷也不會同流合污。”
昔日沈杜若對崔裴那位舊情人懷恨在心,多次謀害,此番她們不過是為求自保。如此,她便不會替這位妹妹不值。
但她一心一意待他,如何也想不到最後居然騙了自己。
若是别的富家子弟如此,她早就差人報複,千金大小姐脾性從來不會受委屈,也隻有李郢湛膽敢放肆。
氣得雙腮鼓包,嘟囔道,“可你背後竟敢下套,待我也如旁人了!”挽起袖衫,攀到他身上,作勢揚起小拳頭敲打。
“别鬧,你近日學的女訓女戒莫不是已然忘記了。”李郢湛單臂将她擋在身前,冷若冰霜地開起玩笑,末了倘若無事地呷了口茶。
轉而笑着看她,眼裡無一絲男女之意,像是相伴許久的友人。
沈頤安恍惚,李郢湛雖時常對自己愛答不理,但也不會這般疏離,如今倆人挨着卻如一道鴻溝。
自己欣賞他愛慕他,也是人盡皆知……
李郢湛沒理由不知道。
她一下滞住,将玩鬧的手放下來,些許怄氣,“你幹嘛與我這般疏遠,我不過是苛責一句。”
旋即将李郢湛手中的花瓣奪過,放在案桌,企圖将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你之前不會這樣,是不是被哪個狐媚子蠱惑了?”
他玩味搖搖頭。
“京師浪蕩子有名,可沒見哪個女子能如你城南王的眼,難不成是我沈頤安不夠魅力?”
“沈大小姐千金之姿,我可不敢唐突。”李郢湛順着話開起玩笑。
這時阮廂終于探出身子,她在拱門後站了一會兒,看倆人嬉鬧許是不好叨擾,想來也是相識已久,郎才女貌,如一對璧人。
她認出來,打趣的那位娘子是那日崔裴大婚時幫她的沈大小姐。
阿玥得救也是多虧了她,說起來還未好好道謝。
不知為何心裡忽得難受,歎了歎氣,内心掙紮了好久才下定決心。
此番,她隻是來說與近日染坊賬收支的。
櫻桃小口呼熱氣,攏了攏耳鬓碎發,揣着心窩子挺直胸脯,強露出笑靥。
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深閨裡的乖巧娘子。
光暈折下纖細倩影,行時飄逸的裙踞款款,婀娜多姿,一步一生蓮。
才從拐角踏出一步,灼熱的視線便投了過來,李郢湛全神貫注地凝着她周身,寬厚的肩膀慢慢往後靠了靠,與沈頤安.拉開了半臂距離。
窗棂吹入一陣微風,夾着清淡桃花香味,便是這股若有若無的味道,早在她半刻前來時也一并來了。
沈頤安捕抓到李郢湛雙眸忽亮,這才發現有人,扭過頭一瞧,隻見一位娴靜姣好的女子,美得連她也木然。
“這位是?”她精眸爍爍問李郢湛,實則想問什麼時候藏了個天仙下凡的娘子,她居然不知曉,可知她最喜歡與美人攀談了。
“沒想到你居然還真的藏了個大美人,在京師我可都從未見過這般水靈靈的娘子。”她調侃李郢湛,轉而雀躍地跑到阮身側,上下打量道,“快與我說說你是誰家的娘子。”
“頤安。”
“沈大小姐。”阮廂低眉周正作揖,餘光又掃了一眼李郢湛,“城南王。”
“你認得我?”沈頤安一下子樂了起來,“那你們又是如何結識的?”
“昔日在崔府您幫了我,理應答謝,隻是……”她不知該如何述說,倘若告知在城南王府住下,怕引起二人誤會。
李郢湛理了理廣袖站立,随着碎月移動的影子罩住了頓時垂眉無措的阮廂,步至身側,俨然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