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因何而來憂傷才落下眉頭,想起了阿玥的話。
男子是這世間最無情之物。
她曾起誓此生不再為任何人悲春傷秋,故而自嘲笑了笑,竟是與過去的癡傻模樣并無不同。
收起哀恸後又再一想,她與城南王不過是主仆之宜,此番倒是小題大做,待攏清思緒,她不經掩嘴噗嗤一笑,适才那樣及極像小人書裡邊争奪夫郎的把戲,為此落淚,真真糊塗了。
“雖然我在城南王府,卻也不是吃白食,為染坊奔走,吃住在此地,那兩清了。至于你與沈大小姐的私事,阮廂不明白,也不想知曉。”
她與阿玥才把沈長史得罪,若是現在離了城南王府,在京師無人庇護,那定然不會好過。不能因為一時旁人的勸誡,便輕易舍去來之不易的寶地。
瞭望四周裝潢構造,城南王府可算她住過最好的地方。雖然處處需得謹言慎行,避開李郢湛那個陰濕男,但除此之外,楚姐姐,祁商,三娘,還有其他人,都值得她留下。
她哼一聲坐回去,有種占地為王的決心,這地兒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走的。
“所以我并無虧欠,至于之前的恩情,阮廂會想盡辦法償還。”坐下埋頭擺弄在案桌上的小花,微風細拂額間碎發,肌膚煥發彩瑩。
修長的柔荑磕碰作響,似還有一股怒意暗潮湧動。
李郢湛原本内心慌亂,便是面對大明宮衆臣指點,也尚未這般無從是好。
可面前之人已然無事,除了眼角還挂着半滴淚花。
他就這麼一直盯着,也沒說話,神情帶了些悲憫,仿佛有一股魔力引誘,将注意力完全鑲嵌在她的身上。
阮廂感受到灼熱視線,将腦袋往别側掩了掩,偷偷抹了抹眼角,思忖着他該不會違背之前的承諾……
白眼一翻嘟囔道,“幹嘛如此盯着,錦衣玉食的城南王沒見過美人落淚?”
李郢湛在身後看着她腦瓜子扭來扭去,又不知道在亂想什麼。
瞧她還有心情開玩笑,緊蹙的眉頭終于緩松,從廣袖裡抽出帕子遞去,“倒沒見過一面落淚,還能一面打個勝戰的女子。”
言下之意,他對适才那番氣話隻當做玩笑。
阮廂悄瞥一眼,終于展露笑顔,吸鼻子碎碎的抽泣音,紅紅的惹人生憐。
小方帕在他手上就如一瓣開得鮮嫩的花,竟是有些突兀,男子從來不愛佩戴女子家東西,他……
“不用了,别的女子貼身之物,城南王還是莫要随便給旁人。”
話裡帶刺,處處疏離。
他嘴角笑笑,“原本不是誰的東西,但誰用過的便是誰的。”說罷在她臂環放下。
盯着那一簇被擺弄得支離破碎的花瓣,日有所思道,“至于沈頤安,你不必擔心,我會與她講清,她也是無心之過。”
阮廂這時候才想起來,好似每次她難過落淚時,都是這方帕……
誰要問那沈大小姐了!
小臉倏地通紅,于眼神閉合之間将方帕收回腰身,假若無事玩弄起那掉落的花瓣,神情可見歡快了些。
李郢湛坐下一同打趣道,“花兒無辜,你若是心裡有氣,城外有一叢野草,我帶你去洩勁兒,祁商精心栽培了幾載,莫要折了。”
阮廂一聽慌得縮手,才注意到面前一地的殘花,嘴裡念叨“阿彌陀佛,小女子不是有心的。”
李郢湛看着她
她知他在調侃,不想再與他攀談,将抱在懷裡的賬本取出,換做一副正經模樣。
“這是近日裡鋪内開支,城南王請看。”
李郢湛擡眉一斂,目光如瀑傾瀉她周身,像是打量,又像是欣賞,眸含春意,嘴角不自慢慢勾起。
阮廂舉了許久賬本,手腕都酸了,李郢湛還不知接着。她雖躲閃與那人對視,但這般望眼欲穿使她不自在,忽而覺着是不是衣物歪了,忽而覺着是不是臉上有東西……
熏熱感從雙頰冒出,一層一層紅潤染至耳根子,某些地方異樣難受,想要噴湧而出。
似那晚失神無控……
她不自攥緊手心,将糊塗從腦瓜趕走,可是越是被注視,越是淪陷不能自拔,最後鬼使神差地擡起了頭,托着下巴細細端詳,笑得爛漫癡人。
那人眉角飽滿,黢黑的雙瞳深邃如夜,鼻尖挺拔,下颌像一把鑄鍛的刀鋒,張揚着一股傲氣。
就連唇舌……
像女子的唇形,飽滿欲滴,但相比起厚薄均勻,不笑勝笑,舒顔後盡顯狐狸媚态,怪不得京師女子這般喜愛,就連她也不禁想……
食髓知味,她是嘗過的,那可都是腦子發悶,稀裡糊塗而成。
清醒時她隻敢偷偷觀望,卻不敢真的迎合那人,瘋狂起來,遭罪的隻有她。
縱然如是,回味無窮。
晶瑩津液從嘴邊滲出,她啞咽,幹涸。
男人就擺在面前,沒有道理眼睜睜看着。
發誓不為男子玩弄,但她也想試試玩弄男子是何感覺……
沈頤安喜歡,她倒也中意。不服輸的勁兒開始占據上風。
她意識遊離再聚合,被蠱惑卻又清晰地想去觸碰那蓄着火的雙唇。
慢慢地,蜻蜓點水,雙瓣堪堪觸碰,湖面浮起漣漪,一圈接着一圈遠遊,直至兩人心扉,激起千帆浪。
空氣裡氤氲一股濃烈肆意的味道,待人詫異過後,那瓣灼熱漸離了去,剩餘溫香味殘存,抓心撓肺,欲蠻力占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