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潛看了眼就移開視線，問周洋：“這片都你家的？”

“是我爸跟黎叔他們合夥，”周洋已經忘了床的事，指指黎慧，“叫隐月山莊，聽說要修二三十棟。”

“不小啊。”魏吟雪道。

“這算什麼，”周洋指另一邊，“原本看上的那片，媽的讓李家知道了，什麼事都要來插一腿。”李家在A市赫赫有名，傳言說本家在都城，四少李唯興也在D大，看周洋都不帶黑眼珠，見面就嘲諷，周洋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提起就開罵，誰知這次他話鋒一轉，頗為幸災樂禍：“聽說他們工地出事了，打算從都裡請先生過來，什麼年頭，還搞封建迷信那套。”

黎慧一邊調火力一邊道：“說你草包呢，這是老規矩，都要講究，周叔叔和我爸也請人看過。”

“我們那叫儀式感，跟他們不一樣，”周洋讪讪地反駁，“吳帥你說，你信這玩意兒嗎？”

吳潛摸摸鼻子：“不管信不信，都是傳統文化吧。”

“你走委婉路線了啊，”周洋樂，“看，咱是新時代新青年，打破一切封建迷信。”

“新青年，去打水！”黎慧将盆丢給兩人。

野外諸多不便，晚飯隻是湊合，好在野營自有樂趣，四個人草草收拾過，天還沒黑，林梢已經升起了大半個月亮。

周洋站在湖邊，張開雙臂：“明月松間照——”

“沒墨水裝什麼文藝，”黎慧沒好氣地打斷他，“去散步嗎？”

“這……”周洋看看吳潛，面上帶出幾分歉意，原本他就是和黎慧商量好的，沒想到吳潛家裡出事，似乎不太合适。

吳潛暗暗歎氣，決定領受好意，還沒來得及說話，魏吟雪就主動邀請：“我們也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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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海拔不低，随着天色變暗，晚風漸急，吹起松濤陣陣。湖畔小路被清理過，粗糙地鋪着磚石，還算平整幹淨。兩個人沿着湖岸漫步，頭頂樹搖影動，氣氛恰到好處。

“很久不見你了，在做什麼呢？”魏吟雪先開口，聲音溫柔。

吳潛沒瞞她：“随便找了份工作，小公司。”

魏吟雪“嗯”了聲：“小公司挺好的，更容易學到東西。”

吳潛知道這是客氣話，笑了笑。

氣氛變得沉默，兩人往前沒走多久就停下來，前方的路已經到盡頭了。

沒有路。吳潛站了半晌，轉臉看魏吟雪。

魏吟雪也側過身來，仰臉看着他，欲言又止：“你……”話沒出口，對面吳潛突然臉色一變，擡手制止她：“等等！”說完便緊張地掃視四周。

魏吟雪吓了一跳，跟着左右看：“怎麼了？”

深林靜寂，松聲不絕，哪來半個人影！

方才那個笑聲……吳潛頓時渾身汗毛都豎起來，收回視線看魏吟雪，急切地想要确認：“你，你聽到什麼沒有？”

魏吟雪見他不像開玩笑，忙凝神聽了聽，疑惑地搖頭。

森林裡光線仿佛瞬間暗了下去，四周空氣也跟着變得陰冷。自從來到姑子山，吳潛今天已經是第三次聽到這個詭異的聲音了，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有問題，還是這地方有問題。

幻聽？

吳潛自認心态還算樂觀，否則就憑之前的經曆，他早該往不良少年發展了。這次的事，吳潛同樣覺得自己能很快調整好，沒想到會出現幻聽。他知道情況不正常，隐隐害怕起來——也許回去應該找心理醫生咨詢一下？沒成精神小夥，可别成了精神病小夥。

“你沒事吧？”魏吟雪還看不出他的異常就傻了。

聽出她在擔憂，吳潛忙重新提起精神：“沒什麼，剛好像有人，可能是我聽錯了。”

魏吟雪這才笑了，摸摸手臂：“想不到這邊晚上風挺大，好冷啊。”

經過這麼一出，暧昧氣氛已經消散。吳潛原本就沒想和她發展出什麼，隻暗悔沒帶外套：“要不回去吧？”

魏吟雪沒動，輕輕“啊”了聲：“有人。”

吳潛疑惑，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也跟着愣住。

真的有人。

路的盡頭是大片亂石和雜草，再往前二十米左右，對面的路又接上了，水邊還修了簡陋的欄杆。

欄杆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穿着略寬松的黑色T恤與休閑褲，黑發微微遮了前額，他正背靠着一棵樹，拿着手機接電話。

天色昏暗，這個角度隻能隐約看見側臉，大長腿格外醒目。

是個年輕人。

“你看他，還有森林，湖水……”魏吟雪明顯有些興奮，回身似乎要尋找什麼，随即露出失望之色。

知道她喜歡攝影，吳潛不由笑了，輕咳。

魏吟雪反應過來，臉一紅：“我是不是……很好笑？”

“沒有，很可愛。”吳潛擡下巴示意，“人要走了。”

真如他所言，那年輕人接完電話就收了手機，直起身随意走兩步，突然足底輕彈，整個人躍起，單手在一人多高的石坎上一撐，長腿一跨就上去了，三五步即消失在樹林裡，一套動作幹淨利落，比跑酷還帶感。

“啊！”

“漂亮！”

吳潛本能地贊歎，待瞥見魏吟雪驚豔的眼神，心裡不免又泛酸，論外形他自信不輸，但剛那套動作……這小子大概率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