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輕輕捏住被子。
因為早晨受過驚吓,又昏睡了大半天,吳潛其實也不太困,就閉着眼睛養神,好容易即将睡着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
有人開門走出去了。
吳潛驚醒,立刻撐起身看,發現門真的開着,過道燈光明亮,地上的小謝果然不見了。
大半夜的他去哪裡?
吳潛看着窗外黑色樹影,越看越像那扭曲的蛇影,心裡不覺又有些發毛,他趕緊摸下床跟着出門,發現三樓公用洗手間亮着燈。
這座别墅多數卧室都帶獨立的洗手間浴室,小朋友卻大半夜跑出來,吳潛頓時有些疑惑,等了會兒還不見人,吳潛才突然想到什麼,忍不住扶着額頭笑了。
周洋沒說錯,小孩都成年了。這無所畏懼的年紀啊,詭異的東西都沒解決,換成自己,在這種時候是怎麼都不會有沖動的。
跑出來,大概是怕自己聽到。
發現小朋友這麼腼腆,吳潛心頭直樂,竟然也不那麼害怕了,轉身回卧室。
過了很久,小謝輕輕推門進來。
“弟弟,這麼年輕就有起夜的毛病了?”吳潛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
大概沒想到他會醒,小謝有些驚愕。
借着昏暗的光線看清他的表情,吳潛樂得不行,撐着腦袋,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呦,你這有點虛啊,要不要哥給你買點那什麼吃着,補一補?”
小謝很快又垂眸,迅速過去躺下,背對他拉上被子。
吳潛躺回去笑得發抖,怕小孩羞惱,忙又輕咳兩聲:“哥開玩笑呢,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男人嘛,說明你是大人了,功能正常。”
小謝沒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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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個小插曲,小謝直到次日清早都沒跟他說話,吳潛卻來了勁兒,好幾次故意湊近去招惹他,大概就是找到了逗弟弟的樂趣。
張墨尺和嚴赫打算等兩天再見分曉,事實上根本沒等到兩天,上午就出事了。
鄭治華被拘了。
原本衆人還不知道,是鄭二媳婦清早接到電話匆匆離開,說要去醫院照顧大嫂,嚴赫看她神情焦急,覺得不對勁,小謝就出去打了個電話,才得到了這個消息。
張墨尺怔在别墅門口。
嚴赫很賤地湊上去:“張先生也終于把主家看進牢裡了,彼此彼此嘛。”
張墨尺咬牙,低聲:“你發現了什麼?”
嚴赫道:“陽宅沒問題,當然是陰宅有問題啊,等鄭治安回來,就是嚴某出手的時候,張先生,承讓啦。”他拱拱手,心曠神怡地上樓去了。
“師父,我們……”小弟子試探。
事情搞砸,換别人估計是沒臉留下來了。張墨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卻冷聲道:“不走,看嚴赫怎麼弄。”
直到次日下午,鄭治安夫婦才回來,神色疲憊。鄭治華的事已成定局。據說行賄數額不小,原本上面早就接到舉報,卻始終沒查出漏洞,都打算結束調查了,可反貪局的一位同志始終覺得不對勁,堅持調查,這次是真切地拿到證據,連同受賄那位一起給端了。
“大哥怎麼那麼糊塗呢!”鄭治安頓足歎氣。
嚴赫道:“人在做天在看啊鄭先生,二老與令弟弟媳還病着,事情還是要解決。”
鄭治安勉強笑道:“家裡出事,眼下就不勞動兩位先生了,該給的紅包我們會給的,明天我就安排送兩位回去,不到之處,還望多多包涵。”說完就走進了房間。
鄭二媳婦歎了口氣,過來道:“我家這位看着脾氣好,其實性子拗着呢,嚴先生千萬别跟他計較,有什麼話跟我說就行,您看需要辦什麼?”
嚴赫道:“遷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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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真不小,往常作主的鄭治華不在,鄭治安堅持不同意,但醫院半夜打電話來,告知兩位老人病情加重,鄭治安急得連夜趕過去了,鄭二媳婦便站出來作了決定。好在近兩日就有合适的日子,在嚴赫的吩咐下,鄭二媳婦雇了些八字合适的村民幫忙,看準時辰就讓小謝上前将符燒掉,又在墳四周澆了些不知什麼做的水,然後才重新破土。
墳挖開,所有人震驚不已。
因為鄭治華堅持搞土葬,鄭祖父才下葬一年多,用的上好棺木竟已完全朽壞,好似幾十年的老墳。
“這……”張墨尺難以置信,他是行家,自然知道這情況是什麼原因造成,上前看了又看,“袁和先生選的地,怎麼可能是晦地!”
見所料不錯,嚴赫松了口氣,也沒有瞞他:“這裡原本的确是好地,隻不過鄭祖父下葬後,去年7月裡這一帶發生過地震啊,雖說震級不高,但我猜就是那次地震改變了地下結構,使這小龍擡書案變成了萬蛇窟,原本靈氣彙聚之所成了晦氣排出之地,山勢看似沒變,實際氣勢已經變了,地氣雜亂,就成了萬蛇窟。這方面袁先生是專家,我猜袁先生若是再來,一定會立刻發現,我們始終差了他一着,所以到現在才查出來。”
張墨尺沉默片刻,颔首:“難怪。”
吳潛還是半信半疑:“嚴先生,陰宅風水真的能影響到後人嗎?”
“當然,”嚴赫看看他,笑道,“你可以嘗試從科學方面去理解這事,這個點聚集了山的晦氣,鄭祖父葬在這裡,晦氣和他的氣息融合,年末或日常家人來祭拜,帶回了晦氣,再傳給類似氣息的家人,所以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病倒。就說鄭治華的事,他一直做得很隐秘,為什麼這次翻車了呢?就是因為他晦氣纏身,讓身懷正氣的人敏感,從而産生本能的排斥,所以那位同志才會格外注意他,在上面決定結束調查的時候非要堅持,最後真查到了問題。晦氣,你可以當成是一種類似磁場的東西。”
“胡編亂造,就哄年輕人吧。”張墨尺嗤笑了聲。
汪丙成道:“師父您之前說鄭治華面相不對,難道就是指這個?”
嚴赫點頭:“我一看這人就帶貪啊。他專程請袁先生為祖父看陰宅,可有好地又怎樣?他也沒那福氣享用,或許老天認為他不配受這塊地福蔭,所以說都是命啊,一命二運三風水,何況他帶頭搞這些所謂不科學的活動,妄圖借此獲利,思想就不正了,須知好地隻配有福人。”
吳潛看看那邊的鄭二媳婦:“鄭治安為什麼沒受影響?”
這次回答他的是張墨尺:“因為他心正,别看鄭治安像個老好人,正所謂人不可貌相。身帶正氣是可以壓制許多邪氣的,古代穿着官服,現在警察穿着制服,晚上走在外面通常是不怕的,這就是常說的‘邪不勝正’。”
“當然,時間久了恐怕影響健康,”嚴赫補充,“難得有正派人,這事我們當然要順手幫忙解決。”
吳潛想了想道:“您那科學解釋,我感覺還是牽強了。”
嚴赫笑道:“科學玄學都是學問,殊途同歸嘛,據說牛頓還研究過神學呢,這世上未解的謎團太多了,誰知道未來會不會有新的解釋?但不管怎樣,像鄭治安一樣,行得端坐得正,少點私心,多多自我約束總是沒錯的。”
吳潛贊同:“這您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