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操趙雨桐沒什麼力氣躲了,許存真終于逮到機會和她商量賠償的事情。趙雨桐随口敷衍了幾句沒成功,不出她所料,許存真真的犟得離譜。
身心俱疲下,她很不道德地恩将仇報了。她舉起捏在手心的鋼筆,在許存真眼前晃了晃:“看見了吧,我已經有新的鋼筆了,不需要你賠。”
許存真眉頭一皺就要反駁,還不等他開口,趙雨桐就說,“這筆是謝昱甯送我的,謝昱甯你知道吧,就是人群中最白的小白臉,早上才被老師罵了……喏,那個。”
他順着女生指引的方向看過去,目光在紛亂的人群中凝了兩秒。随後回過頭來,略有些遲疑,“可……”
趙雨桐揮手打斷道:“我知道你想跟我劃清關系,但是你這樣一直纏着我不是更讓人誤會嗎?你要實在想賠就賠給他呗,順便幫我告訴他我不受嗟來之食。”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許存真不好再多加糾纏。況且,心裡也有種說不清楚的念頭在推着他往别的方向走。
于是許存真就打算找個空暇和謝昱甯商量一下賠償的事,但謝昱甯忙檢讨忙了一整天,頭都沒怎麼擡過,一直等到現在才交上檢讨。
這就是趙雨桐喜歡的那個男生?謝昱甯在許存真身上上下掃了眼。
很高的個子,估計有一米八了,但看着薄薄一片,弱不禁風的樣子,還穿着身并不合身的舊校服,怎麼看都算不上體面。黑亮柔軟的頭發稍微有些毛躁,按照學校規定規規矩矩修在眉毛上面,露出立體的眉骨。眼皮和嘴唇也都很薄,一副薄情的長相。偏偏眼尾微微下垂,濃而密的睫毛,随着主人的視線耷拉着,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又有些憂傷和無辜的感覺。
……
謝昱甯心裡莫名有點不舒服,移開了視線。他拎着包起身往外走,語氣冷而硬地回了句,“不方便。”
似乎是被唬住了,謝昱甯離開教室的時候緩了兩步,餘光掃到那一角,男生沒有跟上來,依舊停在原地。
遠遠的,謝昱甯就看到了校門口有三個男生并着肩,站得東倒西歪的。
有個剃着闆寸的男生在熱情地同他在招手,是袁了凡。視線往袁了凡的左邊滑過去,站在三人中間的男生個子最高,一手拎着包一手插着兜,面無表情,一看就很愛裝。視線再往左邊,則站着朵十分眼熟的蒲公英——
嘶……像是出發了某種機關,記憶突然清晰起來,他總算是想起為什麼會覺得這朵“蒲公英”眼熟了。
上個學期十九班和袁了凡所在的七班周五的體育課是同一節,在超市碰到袁了凡時,他身邊總有這麼一朵蒲公英。還有偶爾食堂碰到,似乎也有他……或許也有那個裝男?
謝昱甯實在有些臉盲,記太不清了。
“甯寶!”
袁了凡熱情地沖過來,想要抱住謝昱甯。然而聽到這個稱呼後謝昱甯臉就黑了,往旁邊一閃,對着袁了凡頭上就是一巴掌:“對着你爹瞎喊啥呢?有沒有點AC數!”
袁了凡吃痛,捂着腦袋含淚怒斥:“姓謝的!你心好狠!”
“凡哥,你有這張嘴走到哪裡都會被打的。”
“蒲公英”湊上來,笑嘻嘻說着風涼話。他又對謝昱甯眨了眨眼睛,說:“同桌同桌,你記得我吧,我可是你的新同桌!我們簡直有緣得不行!”
記得是記得……謝昱甯有些懵的看着他,一時竟沒想起來名字。一直沒說話的“裝男”揪着“蒲公英”的衣領往後拽了拽,“你又瞎熱情啥呢?人家都不認識你吧?”
聽着這意思,謝昱甯微皺眉。雖然他确實沒想起來這“蒲公英”叫啥名字,但是……但是話也不能這麼說吧?
……不是等一下,這人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到底是咋來的?
“要你管呢?”
“蒲公英”回頭瞪了男生一眼,輕輕一掙便擺脫了身後的桎梏,像隻兔子般歡脫地跳到了自己新同桌的身邊,厚厚的鏡片下眼睛睜得圓圓的:“同桌!你真忘了嗎?你早上還誇了我的名字有藝術性呢!我叫黃書朗,書聲朗朗的書朗!”
聽到這裡,謝昱甯忽然有了幾分印象。
上午座位表出來,大家就趁着課間把位置搬了,那時候他還在煩檢讨的事。新同桌順手幫他搬了沓書,他就禮貌性地問了對方名字,對方回答完,他還愣了一下,以為是什麼冷笑話呢,就沒放在心上,謝過之後還随口誇了句名字起得很有藝術感……
謝昱甯沒忍住笑了下,很快又進行表情管理。
他十分誠懇回道,“記得的,确實是很有藝術感的一個名字。”
“我就知道——聽見沒小土豆?我同桌記着我呢!”黃書朗滿意了,搭着謝昱甯的肩,頗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同桌,我給你說,這個小土豆老壞了,嘴特欠!我從小被他怼到大,特煩他。”
哦……原來不是莫名對他有敵意,是對人類有敵意啊,還是個厭世哥呢。
男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叫窦途好嗎?我們倆到底誰欠啊?我都沒喊你的外号——黃大仙黃大仙~”
眼看着一場“世界大戰”一觸即發,袁了凡連忙插在他們中間,打斷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啊謝同學,這倆就是我要給你介紹的新朋友。”
“嗯嗯!原來我們仨是一個班的,現在我們仨是一個班的。”黃書朗乖巧舉手,像是說了段繞口令。
袁了凡點頭道:“對,我也沒想到這麼巧。高一我們仨是一個學習小組的,說好的好兄弟一輩子,結果現在他們全背叛我學文科去了——好好的一個家分崩離析,就剩我一個人還在原地,嗚嗚嗚……”
他說着說着又演了起來,遮面掩淚,欲語還休。
……
謝昱甯、黃書朗、窦途三人來回對視幾回,一人朝一方向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