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雨桐和謝昱甯出生以前,趙謝兩家就是鄰居了。
雨心區梅湖花園是潭州市著名的高檔住宅區,有“鬧市中的森林”之稱,還是重點初高中的學區房。92年剛開盤時,這裡單元樓的價格就近三千一平,别墅區價格更是令人咋舌。後來随着近兩年雨心區經濟的迅速發展,梅湖花園的房價更是水漲船高。
趙家是傳統的富商,梅湖花園的投建就有趙家的參與,他們是梅湖花園的第一批住戶。謝家與趙家不同。謝缜和甯雨青兩個人白手起家,是踩着時代的浪潮一步一步富起來的。
謝家人住進梅湖花園時,趙應星六歲,謝曉青七歲,而謝昱甯和趙雨桐還沒有出生。兩家有年齡相仿的孩子,又是鄰居,謝氏夫婦謙遜能幹,趙家長輩愛重欣賞,兩家自相識起就十分交好。
隻不過這份交好并沒有遺傳到謝昱甯和趙雨桐身上。
趙謝兩家小輩裡,最不對付的就是這兩人。當年五歲的趙雨桐回國,和同樣五歲的謝昱甯見的第一面,兩個人就因為一根棒棒糖狠狠打了一架。
此後雞飛狗跳吵吵鬧鬧,謝昱甯嫌棄趙雨桐是鼻涕蟲、告狀精,趙雨桐讨厭謝昱甯脾氣大又死裝,反正兩個人從來就沒有好過。
後來兩人長大了好面,不打架了,卻仍然維持着三句一小吵五句一大吵的“優良傳統”,讓趙謝兩家的長輩頗為頭疼。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兩人還都還在肚子裡的時候長輩們還給他們訂過“娃娃親”。雖然是玩笑話不做數,但每逢兩家聚會,都要拉出來說一遍,把兩個人膈應得不行。
兩個人吵架,嘴上通常是謝昱甯占優勢,但結果一定是謝昱甯挨罵挨罰。
原因很簡單,趙雨桐就愛找他姐姐告狀。更恐怖的是——他姐姐對趙雨桐的信任度高到離譜,簡直到了不分青紅皂白的程度!每每都能把謝昱甯氣得在房間裡關自己一整天——主要是也沒人哄他!
這下好了,他已經牢牢把握住了這個告狀精的軟肋!想到這裡,謝昱甯差點都要獰笑起來了。
“你找我幹嘛?想吵架啊?”被威脅了,趙雨桐嚣張的氣焰壓下不少,但仍臭着張臉。
謝昱甯自覺自己已經拿下這一戰,甚至已經拿下了往後的每一戰,心情美得很,便懶得與她進行無謂的口頭之争。
他從口袋裡抽出樣東西,随手往趙雨桐馬尾上一插:“喏,你哥我來給你送個禮。”
“靠!我的發型!你要……”趙雨桐尖叫一聲,趕緊把東西從頭上拿下來——畢竟謝昱甯這條惡劣至極的狗可是有前科的,在家裡這樣惡作劇就算了,要是在學校——
看清楚手心的物品,趙雨桐瞬間安靜下來了——是一支鋼筆,和早上破損的那支,看上去隻是顔色上有略微差異。
“到時候我姐要問,你就說我喜歡你那支的顔色,所以跟你換了。”男生說得漫不經心,說完了還打了個哈欠,渾身懶洋洋的,暈在日光裡。
七月中謝曉青去德國出差,回來的日期正巧趕上他們開學的日子,就順手給他們一人定制了一支鋼筆。價格不算貴,幾萬而已,定制的差異也不大,隻是鑲嵌的寶石不同。
收到鋼筆時,她欣喜若狂,謝昱甯興緻缺缺,可是現在,屬于她的那支已經破損,屬于謝昱甯的那支卻仍舊如新。
“你……給我?”趙雨桐愣怔兩秒,緩緩将筆握在手心裡,狐疑道,“你會有這麼好心?”
謝大少爺炸毛極速版:“那不然你還給我?”
趙雨桐把手背在身後,警惕道:“給我就是我的了,你休想反悔!”
謝昱甯氣笑了,沒好氣怼她:“安心拿着吧你!反正我又不是小馬屁精。”
說完竟是沒憋住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立馬加快步伐往操場跑去。
心裡好不容易蘊蓄起感動的趙雨桐瞬間破防,臉都漲紅了,對着那背影吼道:“去你的謝狗!你才是馬屁精!你大馬屁精!”
譚汝秋效率很高,午休前就把座位表打好了。趁着課間班裡調好了位置,好消息是謝昱甯如願以償擺脫了蔣詩淇,壞消息是好像又來了個半斤八兩的。
新同桌個子不高,臉圓圓的,看起來就很好捏。鼻梁上架着副黑色的圓框眼鏡,笑起來會露出标準的八顆白牙,像量過似的。最标志的還是他那顆蓬松飽滿的蘑菇頭,晃一晃還會炸成一朵蒲公英。
而且有一種莫名的眼熟感。
總感覺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謝昱甯看了兩眼,連人家名字都沒記住,就繼續埋頭奮筆疾書——開學第一天沒有晚自習,這份兩千字的檢讨要在下午放學前交。
經過高一那一年,謝昱甯對譚汝秋罰的檢讨已經深有心得——一要态度誠懇,二要字數達标,三要引經據典,四要行文流暢。但凡有哪一條做不到,這兩千字的檢讨就要重頭再寫。
反正譚汝秋是很有耐心和他們耗,看檢讨仔細得恨不得找出每一個錯别字。她要是懶得耗了,就會請家長,據說她有個小黑皮本記着,家長請不來,她一定要去做家訪,一年365天你總有一天在家,她主打的就是一個“死纏爛打”,像塊狗皮膏藥一樣膈應人。
以前十九班的人給她取外号,就叫“膏藥姐”。
緊趕慢趕,經過兩次大修,謝昱甯終于在六點以前交上了一份令譚汝秋滿意的檢讨,彼時緻遠樓人已經不多了。
開學第一天,袁了凡說要一起去吃飯,順便介紹兩個朋友給他認識,幾人約好了在校門口集合。蔣詩淇本來也要去,可惜他作文水平太爛了,還在文綜組辦公室陪小譚加班呢。
由于沒有晚自習,謝昱甯裝了幾本書在包裡,打算帶回去先預習——他數學不好,帶回去也不一定能看,主要是起到心裡安慰的作用。
“同學你好。”
教室裡很安靜,餘晖落進教室裡,更添一份安詳。一道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激得謝昱甯後頸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緩緩回頭,身後是一個有些清瘦的男生,十分面熟,大概率和他是一個班的。
謝昱甯松了口氣,又有些無語地皺起了眉:“有什麼事?”
他的身體聳了一下,說話的語氣也有些生硬,像是吓着了。許存真默默想。心裡隐隐有些歉疚,斟酌了幾秒,他決定直接進入主題:“是這樣的,早上是我不小心把趙雨桐的鋼筆摔壞了,她跟我說你送了她一支,讓我直接把錢賠給你……你方便跟我說一下鋼筆的價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