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出現在巷子口前夏馬爾的目光就瞥向那邊,發現是他們後才把目光移回去,用餘光看着,一隻手掏起口袋,沒精打采地擺了擺手:
“喲,翹課了?很有我的風采啊。”
“不…不是!”在體育課上一直表現十分廢柴的沢田綱吉在經曆了劇烈的跑動後,彎下腰一邊大喘着一邊斷斷續續地說着,“山茶桑…山茶桑她…她…”
懶散一掃而光,夏馬爾拿出嘴裡叼着的煙,夾在手指間,嚴肅起來。
“她怎麼了?”
見到沢田綱吉那副标準的即将岔氣的症狀,夏馬爾銳利的視線轉向獄寺隼人,在發現他臉上那副茫然的表情,他眼神一凝,語氣肅然得有幾分淩厲。
“隼人,你說。”他道。
“…那個女人…山茶她突然昏過去了,在學校裡,Reborn先生讓您趕快去醫務室。”獄寺隼人無措地道,不知道是為夏馬爾忽然的氣勢還是大庭山茶的昏迷而慌亂,“…她的氣息微弱到…好…好像馬上就要…”
他支吾着說不出那個字。
但哪怕他沒說出來,夏馬爾也知道是哪個字。
他碾滅了手指上的香煙,表情可怕起來。
夏馬爾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留給兩個人,他擡腳就快步離開了胡同,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盡力去跟上都隻是抓到一點他衣擺的影子。
…但這隻是開始。
沢田綱吉反應劇烈地猛地退後了一大步,他渾身顫抖起來,他甚至在一瞬間不清楚是如同一具華美屍體的大庭山茶更令他惶恐還是夏馬爾與山本武之間的氣氛更可怕。
哪怕大庭山茶此時緊閉着雙眼,面色隐隐泛着死氣的灰白,但她也無形之中顯露了極為可怕的、足以毀滅一切的美麗——失去了抑制的魇魅完整地釋放出來,世間上不會有任何人類能夠逃脫在這之下的控制,就算你擁有極為強韌的意志,就算你心中有所愛慕,但當你注視着她,注視着這脆弱而美貌的少女,你的靈魂都會生出無限的渴慕。
這是本能。
這是人類對于美好事物天生的本能。
…但更多的…
但更多的是——
毀滅。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有值得人毀滅的價值,人類有多麼贊同美好,就有多麼地想要毀滅。
在面對此刻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的少女,這脆弱地仿佛你能完全地…從靈魂開始擁有,讓這等如同怪物一般的人成為你籠中的鳥,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呢?
誰又能抗拒這樣的欲望呢?
再聖潔的人都逃脫不掉欲念。
而大庭山茶的美,就是惡魔的絮語。
沢田綱吉無法理解這些事,可不代表他那銘刻在基因中、血脈中代代相傳的直覺力量無法理解,它在盡力地嘶鳴,向這個世界最後一個擁有它的天賦者發出警告。
啊啊。
山本武和夏馬爾在僵持。
啊啊,山本武竟然和殺手夏馬爾的氣勢達成了平衡,快點離開這可怕又危險的地方吧,離開這個可怕的女人。
直覺在這樣說着。
沢田綱吉也成功地獲得了直覺的警示,但是…隐秘的想法壓過了它,他還是選擇留在了醫務室裡。
“…我不替男人看病,所以這位綁着繃帶的少年擋在我的病人面前什麼意思呢?”夏馬爾陰沉地說着這種輕松的話,但要不是沒看到蚊子,也沒聽任何嗡嗡的聲音,以獄寺隼人對他的了解都要以為他放出了他的三叉戟蚊子。
山本武笑起來:“這位不認識的醫務室大叔别說這種奇怪的話啊,山茶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東西了呢。”
他雖是笑着的,但那雙淡色的眼眸裡卻沒有一點笑意,情緒冰冷得令獄寺隼人被那輕輕地一瞥就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毛骨悚然。
…這怎麼會是一個中一生能有的眼神。
獄寺隼人在迷茫裡思考這個問題,與山本武對峙的夏馬爾卻不會思考這個問題。
他冷笑一聲:“小子,你要是想因為你的嫉妒心就讓她死,那你就繼續這麼抱着。”
哪怕知道夏馬爾這是在故意刺激他,山本武在聽到死這個字時也無法抑制地呼吸一滞。
他手下的力氣下意識放松了,夏馬爾反應極快地從他的手裡帶走了大庭山茶。
“Reborn在走之前有說什麼嗎?”他偏頭問獄寺隼人,而獄寺隼人愣了一下,随即語氣快速地道:
“Reborn先生似乎有提睡鼠…”
“山茶她…山茶在昏迷之前也突然問Reborn有沒有讓人一睡不起的毒藥。”
沢田綱吉擡擡手,似乎想要做什麼,但還是又無力地垂落至腰兩側。他像是突然想起來,連忙插入獄寺隼人和夏馬爾之間的對話中。
夏馬爾不說話了。
他垂着眼,神情在陰影中模糊不清。
除去他的三叉戟蚊子,比起殺人技術,夏馬爾更有名的是他的醫術。
畢竟以他極其易沾染病菌的體質,在醫術上不擅長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大庭山茶還活着。
這是當然的。
哪怕氣息微弱到無法形容,她此刻是活着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不過準确一點是,如果是他來看的話,大庭山茶是活着的,還有醒來的希望,但如果他們把她送到了醫院,那就連最後的希望也不見了。
這不是能被解開的病——這是指在普通的醫院裡,這可能是聞所未聞的病症,就算收治了這樣的病人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病人在睡夢中死去。
因為它的名字叫,
……七日睡鼠綜合症。
這是非常非常非常少見的病症,少見到夏馬爾也隻遇見過一次的程度,或者說,這根本不能算是疾病,比起疾病,稱呼它為詛咒都更為貼切。
沒有傳染性,也沒有病原體,也因此無法被檢測——
這是隻針對患病者一人的詛咒。
患者在飲下由他人激烈的愛慕中催生出炙熱欲望的血液後,會在三日内突然陷入沉睡,且不再醒來,而在發病後的七日内患者會極速地進入衰竭,并在第七日于睡夢中永眠。
完全不符合任何現代醫學的任何理論。
如同童話中的睡美人那般奇特。
但能治療的方法卻不是王子的一個吻這樣美好又绮麗,而是…更為血腥殘酷的——
更為殘忍的——
詛咒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