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娜先按了門鈴,但是她按了很久也沒有人來開門,她想了想,給卡莉小姐打了電話去,是無人接聽。
她又打了幾遍卡莉小姐的電話還是忙音,想起這段時間卡莉小姐因為尼諾先生的緣故酗酒無度,以為卡莉斯托又是喝了酒沒聽見電話聲,蘇珊娜從包裡翻找起之前的備用鑰匙。
現在才七點半左右,雖然卡莉小姐是讓她八點後再來,但蘇珊娜想提前來清理幹淨了也好過總是讓卡莉小姐看到觸景傷情。
為老闆着想的蘇珊娜掏出了備用鑰匙,緩緩打開了公寓的門,但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忽然仿佛察覺到潛藏在影子裡的某種提醒,忌憚着停在了門口。
蘇珊娜的心好像被用力攥緊了一般,呼吸逐漸急促,她的臉頰湧上了一團又一團病态的窒息紅暈。
…危機感…是危機感…彎曲的,彎曲的什麼?
蘇珊娜努力地去辨認提示裡的信息,她的眼睛睜得好似要裂成兩道窟窿,面容猙獰地不放過浮現在眼前的任何線索。
有古怪的絮語不停地在絮語,告訴她這些将會幫助她逃脫死亡,因為隻有…隻有「祂」才能殺死死亡。
羊,羊角…混亂的…死亡……
——找山茶小姐!聯系她——盡管蘇珊娜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想要聯系大庭山茶,她甚至都不知道假如打通後她該說些什麼,她卻還是迷迷糊糊地就打出了電話。
可是那邊沒有接通,蘇珊娜按下了語音留言,她猶豫地沉默了幾秒,“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您,路斯利亞先生,但請問您現在能聯系到大庭小姐嗎?麻煩您聽見後能聯系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發出電話留言後,蘇珊娜的緊張感又消失了。她拍拍自己發熱導緻通紅的臉,壓下了腦子裡那些接連湧上的奇怪想法,沖着公寓裡看去。
她叫了聲卡莉斯托的名字,卻沒聽到回應,隻有像是…像是什麼撞擊的激烈聲響隔着什麼傳到門口,聲音聽起來悶重發啞。
蘇珊娜的鼻子動了動。
哦,是又把酒灑了嗎?還是打碎了酒瓶子?似乎是生鏽的怪味,還夾雜着酒腥味…說實話,這味聞起來就讓人胃裡翻湧,很像陳腐的什麼怪味。
“卡莉小姐,您在哪兒?”蘇珊娜換下鞋,半個身子探進玄關,張望了一圈,“您是受傷了嗎,我去給您拿醫藥箱吧?”
喀、
沒有回應,撞擊聲還是不知從哪裡響着,好像是樓上?
“卡莉小姐?”
蘇珊娜順着樓梯上了樓,循聲尋找不見的卡莉小姐。
咔咚、
“卡…”
喀喀喀——
蘇珊娜皺起眉,貼近緊閉的房門,确定了那個奇怪的聲音在廚房裡,她拍了拍門。
“您在裡面嗎卡莉小姐?”
房間裡的撞擊聲戛然而止,安靜了一會,門内響起了卡莉斯托的聲音。
“…蘇珊娜嗎?”
“是的,您這是怎麼了嗎?是受傷了嗎,要我幫忙嗎?”蘇珊娜捏住鼻子,越靠近門,那股怪味就越濃,她被熏得頭疼,眼前一陣陣地發暈。
“不,不用。”卡莉斯托的聲音停了一下,“現在已經八點了嗎?”她的語調輕柔,好像是在夢遊一般,蘇珊娜隔着門險些沒聽清她說的話。
蘇珊娜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盤,先是搖了搖頭,又想起卡莉斯托看不見,出聲道:“還沒有,才七點四十。”
“…我是讓你幾點來的呢,蘇珊娜?”
從溫柔的話語裡聽不出責怪的意思,蘇珊娜解釋說:“我是想早些打掃完,您就能早點擺脫那些不好的回憶了…抱歉,我可能有點自作主張。”
門裡的卡莉斯托歎了聲氣——蘇珊娜疑惑地皺起眉,她又有些覺得那聽起來像是壓抑的笑聲——她把手搭在門的把手上。
“我沒有怪你,既然你來了,我總不可能讓你再回去,就是可惜…”
“可惜?”
蘇珊娜重複了一下,她忽然退後了一步,把身體遠離了廚房門。
卡莉斯托沒說完的話居然令她莫名産生了警惕,仿佛是被蛇或是更為兇猛的野獸鎖定,用獵食獵物的淩厲眼神注視着。
危險的…危險的什麼東西在隔着門看她。
黑色的、扭曲的…
“就是可惜我要換個新的助理了…”
門被拉開了,蘇珊娜驚恐地緊縮起瞳孔。
站立在血泊中,卡莉斯托微笑地慢慢說出了後半句話。
“…還真是有些困擾。”她說。
她的眼暗沉得可怕,就像是野生動物的眼一般冰冷,但她始終面帶溫柔的笑容。卡莉斯托擡了擡小臂,狀似苦惱地舉起了手中的菜刀,蘇珊娜看見上面沾着似乎是猩紅的血肉殘渣。
她恐慌地瞥向了卡莉斯托腳邊的血水裡,否定了那些可能是什麼動物的食用肉的猜測。
是、是…尼,尼,尼尼尼尼諾…尼諾先生…嗎?
拜托了啊,拜托了,千萬,千萬不要讓她猜對啊。
蘇珊娜反複地在心裡祈禱着奇迹,祈禱着不可能發生的美事能重現,即使她自己也清楚卡莉小姐看起來此刻太詭異了,仿佛是…仿佛是什麼魔鬼惡魔殺人魔一般。
卡莉斯托微微翹起嘴角,在蘇珊娜恐懼到極點的目光下肯定了她的猜測。
“是哦,那是尼諾。”
她的表情溫柔,“我們這下,徹底結束了,不會再有任何莎樂美牽扯在我們之中了。”
卡莉小姐,卡莉小姐殺了…殺了尼諾先生?主啊…這是玩笑嗎?
這是給她這個不虔誠的異教徒的懲戒嗎?
“…你、我…”蘇珊娜僵在原地動也動不了,連舌頭上的肌肉都僵直停固,說出的字節哆嗦着組不成一段完整的字句。
人在遭受極大刺激後為了防止精神崩潰,人體常常會自動啟動防禦裝置,就比如現在,蘇珊娜在面對極為恐怖的真實後意識恍惚中以為這是場噩夢。
隻要她醒過來,這些可怕的東西就全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