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遙眼睜睜看着一向清冷矜貴的賀宇走進了雨幕之中。
雨滴噼裡啪啦砸在屋頂、地面,也砸在她的心上。
她并沒有覺得有多爽快。
初見時的歡喜,日複一日的失望,再到如今決定放下。
陳路遙還是挺心疼的,心疼那個将一顆真心捧到賀宇跟前的自己。
等人都走得沒影了,她才默默轉身。
在她關門的瞬間,隻覺一陣暈眩,整個人脫力跌坐在了地上。
“路遙,路遙你怎麼了?”
“沒,我有點不舒服,躺一下就好。”
齊玲玲心疼地将她攙扶起來,“路遙……我看他這次可能真的知道錯了,如果你要是實在……”
“不。”陳路遙擡眼堅定道,“以後不用再說這種話,我隻是有點頭痛而已,我睡一下。”
“好好好。”齊玲玲隻當她是在嘴硬,卻也不敢勸,隻把她扶到床邊。
陳路遙剛一躺下,無數場景片段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在冰冷的雨夜,她被包裹在一個滾燙而溫暖的懷抱裡。
病床前,男人衣不解帶地照顧她,給她喂藥。
畫面一轉,她躺在了另一個地方,男人抱着她幫她暖身子,時不時用額頭去試她額間的溫度,又忍不住吻她,最後兩人氣息不穩地滾在一處。
陳路遙意識浮浮沉沉,身體卻越來越燙。
她拼命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可兩人之間卻總隔着一層薄霧讓她看不清楚。
陳路遙口幹舌燥,嗓子像是要冒煙一般,她眼皮沉得厲害,想要撐開卻很艱難。
終于,她在昏黃的燈光下,看清了面前人的臉。
倏地,她瞳孔猛然一縮。
“怎麼是你?”
動作比腦子反應快,問出這話時,她已經縮到了床腳。
她夢裡那個人居然是楊靖文嗎?
為什麼會是他!
真的是他?
楊靖文眼眸深邃,蹙眉盯着她,眼神裡的情緒晦澀不明,像是醞釀着一觸即發的風暴。
許久,他僵在空中的手緩緩收回,冷聲問:“你以為是誰?”
聞言陳路遙才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濕毛巾,再一看四周圍的環境,她終于反應過來。
原來,這不是夢,是現實。
她還在知青點。
想起剛才自己有些過激的反應,她心生愧疚,弱弱喊了一聲。
“靖文哥。”
陳路遙臉頰燙得出奇,很擔心自己睡夢裡發出了什麼羞恥的聲音。
她怎麼會覺得夢裡那個人是靖文哥,太過分了吧!
楊靖文眼看着她不過是喊自己一聲,臉就紅得像是熟透了的蘋果,心中微訝,手裡不自覺将毛巾疊成了方塊。
“感覺好點沒?”他語氣平淡,讓人辨不清喜怒,但被那雙眸子靜靜盯着,總給人很深情的錯覺。
“我這是怎麼了?”陳路遙捧着臉偷偷看他,心中祈禱她可千萬沒犯蠢。
“你不記得了?”
陳路遙頓時警鈴大作,“不記得什麼?”
楊靖文眼睛微彎,眼底黯色淡去,“可能白天風太大,受了風,有點低燒。”
他擡手輕輕貼了一下陳路遙的額頭。
幹燥的手掌帶着一絲暖意,跟他這個人一樣,一貫溫和有禮。
在陳路遙的記憶裡,她似乎從未見楊靖文跟誰紅過臉。
不管是年少時青春活力的他還是夢裡身居高位成熟穩重的他總有讓人安定的魔力。
“好像是好了點了,喝點水。”
陳路遙盯着他,不由自主把他和夢裡那個看不清臉的人聯系在一起。
不可能。
他可是楊靖文,是那個面對外國媒體的偏見與刁難仍舊從容不迫,一針見血例舉外媒十二罪狀的楊靖文。
那樣冷靜自持、情緒穩定的人物怎麼可能跟那個在那種事情上如狼似虎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楊靖文見她呆呆望着自己,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水杯,眼底笑意更濃。
“陳路遙。”他把杯子遞到她的唇邊,“需要我喂你嗎?”
陳路遙後仰了一下避開杯口,眨眨眼才轟然反應他的話。
“不用不用。”她臉上染上可疑的紅暈,慌忙接過水,“我自己來就好。”
結果動作太急,不小心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怎麼樣,沒事吧,小心一點。”楊靖文輕輕幫她順背,感覺更熟悉了。
陳路遙整個人幾乎熟透。
“路遙,你醒了?”
齊玲玲從屋外端了藥進來,“這是怎麼了?”
“沒事,喝水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