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後面五人少有行動,白羨之也沒給他們多餘的眼色,隻是冷冷開口。“天色晚了。這地方有什麼東西你們也看見了,不抓緊留宿的話會發生什麼我也不好說。”他沒說什麼大話,這也算是現實,根據【天葬】副本的經驗和他看别人直播的内容來看,晚上确實可能出現一些BOSS級别的邪祟遊蕩在外面,而且極有可能造成團滅的後果。
這番威脅的話效果拔群,起到了絕大多數好言好語所絕不能企及的效果。五人跟上,臉色都不大好看。
與他大開大合的處事方式不同的是他的謹慎細膩,他心中門兒清。白羨之從儲物袋裡拿出兩張符紙,用從師無忌那兒順來的筆潇灑一畫,畫出了兩個辟邪醜符,分别貼在兩扇木門上。
“我們是進京趕考路過此處的讀書人,可否借此處留宿一晚?”他朝着禁閉的大門作了一個揖,而桃木劍匿在袖口貼着小臂。
“日後高中及第,榮華富貴定然忘不了你!”身後的瘦高個子插嘴,張揚的語氣讓白羨之皺了下眉。
木門吱呀叫着開了,虛掩着,露出裡面人的半張蠟黃面孔,幹癟幹癟的。這是一個50歲上下的女人,年級卻比看上去要大很多,像是憂思過度,顯得老态。
見面前站着六個衣着寒酸的窮書生,婦人渾濁的眼中清明了一瞬,又很快移開對衆人打量的視線,急忙伸手就要去關門,卻被白羨之袖子裡伸出來的桃木劍抵住。
“六個人,麻煩了。”白羨之維持着得體的假笑,又緊急到問BDR系統臨時兌換了一些銀子,變戲法似的從衣袖裡翻手掏出。婦人草草收下銀子,并不多感興趣似的,深深看了他一眼,餘光卻緊緊鎖定在他身後。
“兩天,兩天之後離開,别占了我們的名額,否則……”
【觸發主線任務:活過三天并保持每一個村名好感度在60%以上】
【以初始好感度基礎值為100%,按比例計算。】
【若三天後好感度低于60%,作抹殺處理。】
名額?
白羨之擡起漂亮的桃花眼,牽動右眼卧蠶處的兩粒細小的紅痣。直覺告訴他,這是副本背景的關鍵。
“咳咳咳!”屋内傳來一個男人的咳嗽聲,喝止了婦人已經在喉嚨口的半句話。
否則,什麼?白羨之皺起眉頭,三天如果是副本時限的話未免太短,探索類副本則根本無法完成足夠通關的探索,而對于生存類副本時間也太短,除非……生存的條件實在是太苛刻。
而婦人說的時限是兩天,基本上可以确定,兩天之後會發生事件,并且他們極易在此事件中死亡。想到這裡,他不禁歎了口氣,感歎人生多艱。如果當真如此,他隻能寄希望于從師父身上白/嫖的骰中空間【樓百尺】能降低他們的生存難度。
“西廂偏房,裡面有一個和你們一樣的讀書人。”說罷,婦人重重關上門,像是不歡迎他們這些不速之客。白羨之也未做阻攔,陰冷至極的空氣再次被塵封在發黴的小木屋裡。
然而,白羨之知道,在門上木闆的洞眼裡,露出了一隻渾濁的眼睛,雖然不安地顫動着,但正死死,死死鎖定在他們一行人的身上。
他悄悄閉了右眼,發覺周圍死線并未蠢蠢欲動,便知那眼睛不屬于怪物,應就是屬于那婦人,隻怕這人心比怪物可怕得多。
他又遮着右眼擡頭看那屋子,隻見那發黴的屋子立刻變成了被黑色紋路爬滿的跳動肉筋,而黑色紋路的來源正是屋子上盤踞着的肉身“神”,“神像”面容姣好,身軀卻怪異得可怕——纖細的胳膊扭曲地從臃腫的身軀中抽拔出來,偏偏胳膊數量又極其可觀,像是石雕學徒對千手觀音拙劣的複制品,真真就像個站起來的大蜘蛛。更别說它不着寸縷,又有個大得唬人的肚子,像是昆蟲的卵鞘,而裡面的東西正掙紮着突破腹腔,灰白的經絡爬滿了肚子,密密麻麻。
白羨之:“……”他覺得他現在還打不過這玩意兒,真不好說這“神像”肚子裡頭是孩子還是被吃下去的人,至少要等線索充足之後再做正面迎擊。
他特地留意了一下西廂偏房那邊的樣子,發現那邊的肉塊非但沒有呈現出異常活躍的樣子,反而安靜蜷縮,就連死線的搖擺弧度都是正常的。一點異常沒有,如果那個人是擺渡對象,白羨之甚至可以誇贊對方做得非常之好,沒有觸發任何死亡flag。
找到老婆婆說的那棟偏房,白羨之自然為後面幾個“讀書人”打了頭陣,打開門。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功地把隊伍的主動權把持在了手裡。
然而一開門,他好看的桃花眼就和一雙蘸着笑意的狹長狐狸眼撞了個滿懷,又在那隻異于常人的金瞳審視下呼吸一滞。
師父?他一時間竟忘了驚訝,隻有滿心的歡喜。
像個見到大人回來的小孩子一樣。白羨之自我評價到,帶着些微對自己心中猛烈歡喜的唾棄。
他老人家怎麼也在?莫非是罪孽太深,進副本一次還刷不掉?他别扭得想,紅了紅耳尖。
“hi~好久不見。”同樣是讀書人打扮的師無忌倚着門迎着門口熹微的晨光,恰到好處的光線下,他的五官更加立體深刻,紅色眼尾嬌豔欲滴;一頭墨發簡單挽起,半披肩頭,緩緩滑落,如黑紗愈發輕薄,這樣一件被洗得掉了色的素衣在他身上,腰上簡單一束,就勒出寬肩蜂腰,更顯風情。
根本不像是在殺機四伏的副本裡,倒像是一身清貧的公子長身玉立,延請你入廬論道品茶。
隻是那公子長了一張不那麼儒雅的嘴,說話還帶着波浪号。說話的内容語氣還和上個副本一模一樣得欠揍。
多好的美人,可惜是他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