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唇下,那裡隐藏着兩顆蠢蠢欲出的獠牙。
從未親手種植過植物的原始人們被朱芽的話驚呆了,她們不是不相信朱芽,而是不敢想象真的可以種出那麼多的糧食。
老首領種下種子導緻部落被神罰,領地幹旱皲裂食物銳減,族人被迫遷徙的事情仿佛近在眼前。
有了這個教訓,部落再也不想種植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以狩獵采集為生,夏秋之際食物充足,部落不必擔憂食物的問題,可是到了冬雪來臨,地面上的植物幹枯,被大雪掩埋,獵物們也紛紛藏起來,狩獵隊在這個時候出去狩獵不僅難以找到食物,還很容易遇見同樣饑腸辘辘的獵食者而受到攻擊。
冬雪來臨之時,往往是“聖地”最嘈雜的時候,從部落拖出來的屍體,養活了周圍忍饑挨餓的食腐動物。
若是真的有這樣種下去就豐産的種子,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吃飽肚子,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餓死?
“我們也能種這個嗎?”絲滿懷期待,她凹陷的眼眶中蓄着淚,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傷心的往事。
“當然能。”朱芽點點頭:“不過現在的天氣已經開始轉冷,隻能拿出其中一部分來試試能否種出晚稻,不一定有這些好。”
“沒關系,我願意種!我願意種!”絲激動地差點就要跪倒,朱芽忙拉起她,就像拉到了一張輕飄飄的紙。
即使在朱芽這邊吃飽了幾餐,也沒法補足她損耗衰弱的軀體,朱芽對她的遭遇實在是憐惜,毫不猶豫地答應教導她如何種植稻谷。
如此一場,除了朱大黃,大家都被被拉進稻田,每人分得四株野生稻,淺淺體會了割稻的樂趣,不大的田地裡滿登登的站着人。
至于朱大黃為什麼會被排除在外?
這大狗一旦下了田,那便是蛟龍入海泥水翻飛,要弄得所有人一身污糟才罷。在現代朱芽多的是衣物可以換洗,而現在洗頭洗澡都是件費勁事,更不用說勤洗勤換,可不能讓朱大黃湊進來搗亂。
被嫌棄的大狗狗隻能将前爪搭在竹欄上,眼巴巴的瞧着大家夥快樂地“玩泥巴”。
不多時,稻穗全都收了上來,裝滿了半個小背簍,稭稈也被朱芽留了下來,清洗幹淨曬幹後留作他用。
“阿瑪庫,我們現在可以去種稻谷了嗎?”星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到稻谷滿倉,吃也吃不盡的景象。
“别心急。”朱芽道:“這新收下來的稻谷還需要晾曬後再浸泡出芽,才能種到地裡去,咱們這幾天先将房子建好,可别到時候稻谷滿倉卻沒房子裝,就讓你睡走廊上。”
“要是真有那麼多的食物,别說讓我睡走廊,睡泥地裡我也是願意的!”星挺起胸膛,很是樂意。
她話剛落下,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不行,要是讓你睡在泥地裡,壓壞了稻谷,還得讓我們去地裡撈你!”菟用搓朱大黃的架勢揉着星的頭,搓出一個雞窩似的造型。
“星,你的頭發可真紮手。”菟看着她跳腳,嘴上也不忘逗人。
朱芽打量了着穿着淩亂且面容灰撲撲的的一幹人,提議道:“咱們今天都洗個澡吧!”
雖然幾人每日都有用清水稍加洗漱,但是塵土汗水還是殘留在身體上。
朱芽倒是習慣了她們身上的氣味,頗有一種身旁圍繞着幾頭原始動物的感覺,但一時還能忍受,長久下來也是熏人的很,不如今天就在這将自己制作的“清潔水”推廣一下,讓她們學會定時使用,保持整潔才好。
“洗澡?!”牙最先跳起來:“我不要!”
若說簡單的清洗他還能忍受,但是“洗澡”在他記憶中就是被菟一腳踢進水裡嗆得半死,還要被用力揉搓。
菟是個大力士,也從不在弟弟身上放輕力氣,導緻現在一提“洗澡”,牙像隻貓似的應激起來。
但他還是被菟提着脖子,壓在竹屋前的台階上,老老實實坐着等待朱芽煮出“清潔水”。
無患子煮出來有一股菠蘿的香氣,天然的果香味在現代社會早已不是什麼稀罕味道,品種繁多的精油賦予清洗劑更多馥郁迷人的味道,朱芽從粗糙的工業化香氣一路用到昂貴的榨取精油,最後竟然覺得這股自然的果香味才是最宜人的。
一大把無患子在陶盂中熬煮出棕褐色的溶液,咕噜噜的泛出白色泡沫,星和絲站在一旁,認認真真記下無患子的模樣,熬煮的步驟,甚至朱芽攪動的手法。
星是第一個自請嘗試使用“清洗劑”的人,她總是樂于嘗試新的東西。
溫熱的水打濕她枯燥的頭發,輕柔的手揉捏着她的頭皮,星舒服的眯起眼睛,她感受着泡沫在自己發絲間膨脹,好聞的味道圍繞在身邊,這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她好像要軟成一攤泥,在太陽下被烤得暖烘烘輕飄飄的。
她打了個哈欠,慢慢阖上眼。
朱芽将星的頭發鋪散好,見她靠在椅背上睡得香甜,也不去叫她。
朱芽心裡也清楚她們這些晚上睡得并不安穩,刻在骨子裡的警醒使她們無法沉眠,這是生存的本能,并非輕易能改變。
但願她現在有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