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緩慢地将目光挪至一旁斷開的手鍊,将其撿起來攥緊,顫抖着起身,蘇筝也随着她站起來。
她驚疑地張大眼睛,盡量穩住聲音,問蘇筝:“它,斷了……是何意?”
青鳥手腕戴着的手鍊可以映射出青風和桃符的近況,一般來說,若是對方神情激蕩、緊張,手鍊會微微地顫動;若是對方感到害怕、恐懼,則會發出醒目的紅光。
但是,手鍊若是直接斷了……
蘇筝心底一沉——除非刻意剪斷手鍊,否則人怕是已經……兇多吉少。
兩人的桃木手鍊是青鳥親自給他們戴上的,青風和桃符斷不會主動剪斷。
蘇筝不願往最壞處想,更不可能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對方。
她向青鳥投去安慰的眼神:“先冷靜,我其實不太擅長此術,許是他二人手鍊上的法術失效了而已,别多想。”
又道:“你先把這條手鍊收好。我帶你禦劍去找他們,十餘天的路程,他們走不了多遠。”
蘇筝頭一次見到青鳥這般慌亂,為了穩住她,自己極力将語氣放輕放緩。她雖然心裡也沒底,但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兩個人都顯得手足無措。
讓青鳥重新盤腿坐下,自己在背後為其輸送靈力,調養氣息,待到她緩過來一點後,蘇筝問:“你覺得如何?”
青鳥閉着眼睛,臉色蒼白。聽到這句話,她緩緩睜眼:“我們,快些出發吧。”
禦劍途中,二人一路無話。蘇筝側身回望,發現青鳥渾身緊繃,便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默默将手向後伸去。
青鳥見那隻白嫩纖細的手朝她攤開,反應一下,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兩隻手握在一起。青鳥感受着蘇筝手心傳來的溫度,忽然沒那麼驚惶了。
二人離開此處去尋青風、桃符,必然不能直接一走了之,于是先回到了青雲閣報備。
夜深,她們飄然而至,衆人都已休息,青鳥尋到後院某個房門前,輕輕敲響,将屋裡淺眠的婦人叫醒喚了出來。
婦人名叫劉書,雖然不通筆墨,但做事幹練可靠,是個熱心腸。從前青鳥外出辦事時,都是劉書在替她管着青雲閣。
青鳥三言兩語說完詳情,交待自己要和蘇筝趕去尋找青風、桃符二人的下落。劉書匆匆應下青鳥交待的話,叮囑兩人幾句,叫她們注意安全。
待到蘇筝和青鳥要走時,劉書又忙問她們,這麼遠如何找到青風和桃符。事到如今,蘇筝也不好再隐瞞,隻匆忙告訴她自己其實是雲遊至此的道人,在劉書呆愣的眼神下,拉過青鳥,召出紫虹,二人禦劍離去。
安平郊外。
蘇筝杵在一輛馬車前,面色凝重。
這車被藏在密林裡,栓馬的缰繩被割斷,馬匹已經不見了。車内一片混亂,茶水被打翻,澆在一旁堆着的書冊上。有兩本書還是攤開的,上面用蠅頭小楷做了批注,應是剛寫不久,就被茶水澆濕,暈染開來,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那簡陋、不大結實的馬車,那熟悉的書和衣物,青鳥在打眼瞧見時便認出,這是青風和桃符的馬車。
現在,車被人刻意丢進林中,車内的人已不見蹤影。這一切,都隐隐應證了蘇筝的猜想。
那些镖師何在?
蘇筝陷入沉思。
安平一帶還算太平,又在何氏管轄之内,即使在郊外,也不會有惡徒這般大膽,攔在路邊搶劫殺人,何況有镖師保駕護航,他們亦是小有修為的道士,一般惡人近不了身。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尋仇。且仇家還是修道者。
安平是青鳥兄妹和那群女子曾經的居身之處,青鳥和青風當初收留那些女子,肯定會冒着非議以及家人找上門的風險。蘇筝猜測,這就是兩人要搬離安平的原因之一。也許仇家的身份也和此事有關。
那邊的青鳥從剛才便一聲不發,隻是仔仔細細地檢查車内和地上殘留的車痕。半響,她走過來,和蘇筝分析道:“這附近都沒有打鬥的痕迹,車是被人一路推到這裡來的。”
她的說法與蘇筝的推測一緻,蘇筝正要開口,青鳥攤開自己的右手,掌心赫然躺着兩顆雕成小魚形狀的桃木——正是青風桃符手鍊上的裝飾!
那桃木被燒得焦黑,蘇筝明顯感知到上面有符咒的痕迹,似乎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用了術法,刻意将其燒毀。
青鳥悶悶道:“我細細地找了,未曾發現鍊繩,隻在車的縫隙裡撿到這個。”
蘇筝大腦飛速運轉:她們是尋着青鳥手鍊的指引,來到這裡,但是此處僅剩兩個桃木,說明青風、桃符手上戴着的鍊繩已經被燒毀了。
必定是歹人發現了它,知曉其功用,于是剪斷後就地銷毀,但他們不知這手鍊上的術法是蘇筝布下的,屬于仙法,被毀的手鍊但凡還剩一點殘渣,都能保持定位的功用。
這樣一想,那些人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劫走青風、桃符。銷毀手鍊是為了不讓人找過來。好在那群人不甚仔細,手鍊沒燒完,直接丢在了車裡。
蘇筝把自己的思緒告訴了青鳥,安慰青風、桃符二人應是被劫走了,自己和她現在前去救一定還來得及。隻是要知道是誰做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