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慌之下,指着房頂,倏地驚叫出聲,霎時将所有人的目光引至她們二人身上。
正是蘇筝和青鳥。
齊氏家主也順着衆人視線發現她們,愕然之餘,更多的是震驚——齊氏好歹世家修仙,家裡的仆從多半為修士,五感靈敏,這兩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府中,又站在屋頂上聽了多久?
院内即刻有人沖出去喊護衛,随身侍從紛紛将齊氏家主和族人護住,指着蘇筝、青鳥喊:“什麼人!”
青鳥不願多言,隻沉聲道:“放了青風桃符!”
聞言,齊氏家主頓時明白她們的來意。
去年,何氏旁支的那個公子再次遣媒人找上他家,詢問齊氏是否還有意聯姻,還指名道姓地要齊殊小姐。
他沒想到自家還有與何氏結親的可能。他知道齊家早已一年不如一年,自己的兩個兒子也整日遊手好閑、一事無成。他不願放過這個機會,于是滿口答應。
等人走後,他才開始苦惱:幾年前,齊殊當衆悔婚,公然要求離開齊家。那時,他覺得自己顔面盡失,一時氣血上頭,竟就這麼答應下來,沒再管過她的生死。
如今隻能派人将她尋回家,就算在外面定親了也得弄回來。
他為此耗費許多錢财精力,才從探子那得到消息,齊殊早已改名為桃符,住在南青山附近小城的義舍,所幸沒有成婚。
他本欲直接派人上門讨要齊殊,但探子來報,稱義舍的主人是一個女子,名為青鳥,此人劍術精湛、不可小觑。
他心裡并不十分在意,但又不想節外生枝,便沒有輕舉妄動,打算等待時機,叫人偷偷将齊殊綁走。
沒成想,探子卻在年後傳出消息:小姐和義舍裡的一個男子坐着馬車,正朝安平地界出發!
他一邊竊喜天降良機,一邊惱恨女兒現在竟如此不知檢點。但總之,這實在是個好消息,他下令守株待兔,終于,于今夜在懸崖邊等到齊殊的馬車。
派出去帶回齊殊的人皆是齊氏精銳,他們分批作戰,一邊與镖師打鬥,一邊去車裡綁人。最後,雖然損失幾名弟子,但好在把齊殊帶了回來。
有幾人回府後向他禀報,在抓人時,他們眼尖,發現了齊殊和那男子手上被施過術的手鍊。是仙門常用的術法,用來反應宿主心緒、安危,還能定位尋蹤。
于是他們在第一時間将其割斷毀去,憑此向他邀功讨賞。齊氏家主随手賞他們一點金銀,心下卻詫異:從前并沒有聽人傳回消息,說那什麼青雲閣裡有人修道。現在卻莫名多出這種東西來?
他心裡一橫,想着反正手鍊早已被毀,待到青雲閣的人尋得齊殊和那男子下落時,齊殊早就成婚,木已成舟。她難道還能和何氏抗衡?再不濟,把那男子放走就是。
可怎麼剛過不久,就有人找過來,他憑探子給出的密報認出那青衣女子是青鳥,那白衣服的又是誰?
齊氏家主懶得多想,就算她們憑本事潛入府内,他仍未将二人放在眼底,故意冷笑,上前一步,對青鳥道:“你說的是何人?府上未曾聽說有男女叫這兩個名字。”
青鳥不想跟他胡攪蠻纏,欲直接動手,蘇筝卻擡手示意青鳥别動,輕聲對她道:“先讓我和他談談。”
青鳥看她一眼,點點頭,按在刀柄上的手松了些力道。
蘇筝朗聲對齊氏家主道:“未曾聽說?既如此,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一男一女?”
話語一針見血,齊氏家主這才驚覺自己失言。蘇筝緊接着道:“齊家主,剛剛你們在屋裡吵得實在精彩,不巧讓我們全部聽見了,你又何必再裝傻?我隻問一句,放不放人?!”
齊氏家主何曾聽過别人這般對他說話,冷哼一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女兒已到适婚之齡,母家替她訂婚成親,天經地義!哪裡輪得到你們來管?”
蘇筝輕飄飄道:“如此,那就是沒得談喽?我們本不欲多生事端,如今還未到上元節,年還沒有過完就見血,多不吉利?你聽我一言,把人放了,我們之間就相安無事。何必非要咄咄逼人?”
桃符的母親,齊夫人在剛剛本想從後門回房,聽到騷動,趕來此處,被侍女護着站到齊氏家主身邊。她聽到蘇筝口氣不小,忍不住道:“你這女子好生放肆!小心……”
後半句還沒出口,就被齊氏家主打斷。
他沉吟一會,改口道:“小女已與何氏公子定親,不日後便要成婚,齊氏不會讓你們帶她回去。但那男子……我索性便做個人情,放了。你們帶走他,此後别再來管我齊家家事,可好?”
這是要她們和齊家各退一步。
桃符發不出聲音,被仆婦摁着躲到室内的屏風後面。她将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乍一聽見青鳥、蘇筝的聲音時,她心底一喜,眼裡蹦出些淚花。現在,自己父親這句話一出口,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開旁人,大聲道:“青鳥姐姐!不必管我!帶先生走——”
桃符話音剛落就被捂得更緊,屋内傳來“嗚嗚”地悶哼。
青鳥自是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她剛要拒絕齊氏家主,就聽蘇筝低聲提醒道:“先讓他們把青風放了,安頓好他,再來帶走桃符也不遲。隻要你哥還在他們手裡,我們就不能把齊氏逼急了。”
蘇筝說完,轉頭對齊氏家主道:“你此話當真?不會出爾反爾?”
“齊某不會欺騙二位!”齊家家主揮手招來一個家奴,“去把青風公子扶出來,請醫師替他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