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瑤不贊同地搖搖頭，“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自以為可以憑一己之力護着青雲閣，但你如何與那些門派世家作對？今天，這裡收留的女子多是小門小戶出身，她的家族縱然再不滿，也翻不出什麼花來。可以後呢？保不齊有一日，你們惹上了那些仙門大家，他們若要對付青雲閣，不過是揮手就能辦到的事。

青雲閣的開辦在外人看來名不正言不順，這兒的女子除了做工便是讀些書，有何能力自保？

修仙界曆來輕視女子，何氏治下的安平更為尤甚，此非一時一刻能夠改變的。青鳥她這般做，定會惹來禍患，她把那些女子救回來，是免了她們的苦難，可是對她們的家人來說，就是斷了他家的生計，壞了鄉裡的規矩！尤其是後者，這些看不見的東西傳了千百年不止，輕易撼動不了的。”

尚瑤不給蘇筝插話的機會，一口氣講完。她最後勸道：“你及時抽身，回南青山去，什麼事也沒有，沒人會找你的麻煩。紫漪她把功法和軀殼傳給了你，你現在亦是我們狐族的人。這個身份不是那麼好擔負的，誰都可以給你扣上禍害人間的帽子。何必要自找麻煩？”

蘇筝皺眉，她并沒料到尚瑤會如此細緻地為她和青雲閣剖析利弊，她不得不去思考尚瑤所說的話。的确，青雲閣的女子大多隻靠着繡花、洗衣賺錢，堪堪隻夠日常花銷，從前青風在時，她們還能指望着讀書成才，将來能有一技之長。可現在連着一線希望也沒了。

再者，如若青雲閣将來能夠壯大，那引起修仙界的部分心懷惡意之人的注目是必定會發生的事，就算她教青鳥道術，光憑她們二人遠遠不夠。

蘇筝正色道：“尚瑤仙子，你說的話，我不是沒有想過。如若我一開始就不曾參與其中，那麼我大概也會不看好青雲閣。但是——”

她無奈地笑笑，“我如今已是局中人，我認識所有青雲閣的女子，我和她們閣主相熟相知，她們留我居住，信我依我。木已成舟，如今讓我抽身事外？蘇筝不是這樣的人。若是你長姐紫漪在此，也許會理解我一些。”

尚瑤見她突然提及自己長姐，表情有一瞬凝滞，她思緒被拉遠，低聲說了一句，“她确實會。”

“什麼？”蘇筝沒聽清。

尚瑤被蘇筝的聲音喚回來，見她問，就重新道：“我說，若是從前的紫漪她确實會懂你，因為那時她的心性跟你差不多。”

“怎麼說？”

尚瑤翻了個白眼，“單純得可愛，傻得可以。”

蘇筝嘴角一抽。

你長姐知道你是這麼評價她的嗎？！

順便把她一起罵了，雖然她确實沒出過學校腦子不靈光，但是直接說出來還是非常傷人的好不好小妹妹！

反正尚瑤現在認她做長姐，哪管人家多少歲，都是自己妹妹，這麼稱呼理所應當！

尚瑤沒管她，自顧自地說：“我說的是實話，她從前要麼待在族裡，要麼隐居深山，從沒接觸過人間事。百年前她吃錯藥非要下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居然一個人跑去安平，成了何氏的賓客，還與何氏當時嫡系的一個小姐形影不離。跟我說什麼欣賞人家的氣度，要助人家修煉。我勸她少管世家事，她也不聽。”

“可惜啊——”尚瑤拉長語調，聲音聽上去頗為嘲諷，但也有着藏不住的傷痛，“那麼掏心掏肺地對人好，結果人家當上家主，轉頭就帶着何氏殺到了瑾水。我的許多族人都在那時候死了，剩下的走的走、散的散，瑾水一帶的狐族到現在也沒恢複過來。”

蘇筝下山後買過幾本記載修仙界近百年仙門風物的雜書來讀，知道何氏雖然古闆傳統，但百年前也出過一位女家主，書上記載此人年紀極輕，修為卻高深，于何家家主遴選中脫穎而出，可坐上主位沒多久，就在一次仙門各派集結讨伐妖邪時不幸遇難。她在位時間不長，功績卻多，至今都被何氏稱道。

沒想到此人竟與紫漪交集不淺，沒想到所謂妖邪指的竟是狐族，更沒想到紫漪的某些經曆，竟然與現在的自己如此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