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筝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幸而桃符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議事堂,從側邊繞上前對蘇筝耳語道:“蘇姐姐,這位是丹心堂的掌櫃,堂内錢财流水、生意往來全是她管着,水梨鄉那邊無人不知她的名号,都稱她是邱掌櫃呢。”
桃符年紀雖輕,但是她人書讀得多,見識也廣,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兒。她從前常替青鳥辦事,其中就包括去到丹心堂,購置一些尋常的丹藥供閣内老者服用,因而比青雲閣其餘人更熟悉丹心堂那邊的上下構成。
經桃符這麼一說,蘇筝這才回想起昨日楊宜與丹心堂夥計的對話。她那時還暗自納悶,為何楊宜身為堂主,卻要對一個掌櫃如此敬畏有加,哪有東家畏懼管事一說?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掌櫃身份非同尋常。
對座那人名叫邱芳洲,出身商賈人家,自幼聰慧靈泛,她與楊宜青梅竹馬,成婚後二人伉俪情深,在水梨鄉是一段佳話。邱芳洲能力過人,早早就接手了丹心堂大小事宜,把她從母家學來的一套經營之道運用得爐火純青,正因如此,不善經營的楊宜才能安心下來,全力投身于煉丹制藥。
蘇筝剛剛的話也隻是無心,并沒有别的意思。這位婦人素來潑辣直爽、名聲在外,應是習慣被稱為掌櫃,所以見她這麼稱呼,才出口糾正。
蘇筝還挺好說話,當即改口,喚了那人一句“邱掌櫃”,又解釋道:“小道常年隐居山林,鮮少過問塵世之事,對貴堂了解着實不多。剛才的話純屬無心,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蘇筝此言帶着八分客氣,又含着兩分敬意。既是因為她欣賞邱芳洲的手段與性子,也是因為她帶着一衆人聲勢浩大地找上門來,定是對昨日的交易有所說道。青雲閣雖是買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以楊宜給的價格,青雲閣無疑是占了大便宜的。丹心堂做生意有信譽,蘇筝并不擔心對方出爾反爾,但是心底仍不免有點莫名的心虛。
“無妨,我素來心直口快,想什麼就說什麼,您也不必在意。”邱芳洲聽了這話,心情似是好上不少,她本以一種慵懶的姿态倚靠在椅背上,現下放下茶盞,稍微坐正了身子,正眼看着青鳥、蘇筝二人。
“不過嘛……”邱芳洲挑眉,語調平緩卻帶着一絲玩味,“這位道長,您說您對我堂知之甚少,我卻覺得不然。”
邱芳洲挑眉,假意困惑:“我平日裡都在丹心堂坐鎮,唯有這幾日帶着人外出做生意,怎麼您偏偏能掐準時機,找了上來?難道當真是道長法力過人、神機妙算,求得我的行蹤?”
這話看似是邱芳洲的疑惑,但實際上卻暗指蘇筝之前有意扯謊,指責她事先就知曉楊宜心思單純、不善經營,所以才專挑邱芳洲不在時與丹心堂交易。
但這就純屬邱芳洲多心了,蘇筝還真是湊巧在這時找上丹心堂,詢問購置他們宗門舊址的價錢。在這之前,蘇筝連水梨鄉在哪都不知道,遑論丹心堂堂主的品性?
蘇筝攤手道:“邱掌櫃,此言有些過了,我們那時的确不知您出門在外,隻是碰巧而已。”
多說無益,估計人家也不信。蘇筝稍微說上兩句,不打算與邱芳洲争辯。
好在邱芳洲也許真是順嘴一問,她笑笑,直接切入正題:“其餘的,我就這麼算了,隻是貴閣昨日與我堂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