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這是作甚?”這句話之後,何钰明顯又放松下來。
“你照做就是。”何進道,“還是說你不敢?”
“怎麼會?”何钰笑了一聲,對跪着的人道,“你的名字叫做青鳥,是何氏血脈,此話可有假?”
那人回道:“當然是真。”
……
“這……”何進有些錯愕,他正要說什麼,蘇筝已經慢悠悠地從座位上起身,一下子扯下面紗,晃到堂中。
其他人不解,有人見蘇筝面容陌生,準備呵斥,何乾面色不善,何钰的臉更是唰的一下白了。
“你哪裡需要問這句話?”蘇筝沒好氣地對何進道,“你隻問她——是否聽從你的指示,去芙蕖閣盜取指骨,事後又被你脅迫逐出何氏,她的兄長是不是被你殺害,不就得了?”
何钰和眼前這個“青鳥”一來一回、一唱一和仿佛在唱大戲,而何進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質問她,居然還沒問到點上!讓何钰能再次鑽空子!蘇筝看了半天,無語至極,幹脆站出來,省得再生事端。
現在堂裡跪着的不可能是青鳥,蘇筝就算瞎了眼睛也不會把這個從頭到腳氣質容貌半點不像的人當成青鳥。
她一開始就知道何钰不會真的信守承諾,她講的那番話,不過是想讓蘇筝和青鳥老老實實地待在她的私宅裡,不插手她的事。
什麼事?
當然是找人假扮青鳥作僞證。
其實,在這之前,蘇筝一直有一點想不通,為什麼何钰在最開始要主動向她們示好,對她們道出實情?
到現在,她明白了。
什麼樣的慌最真?九分真言,一分假話,假話摻進真話裡,再添上幾分感情,虛虛實實,讓人分辨不清。青鳥作為證人,她的證供極為重要,假使青鳥先找到的不是何钰,而是何進,那對何钰而言,事情就再無轉機。
可偏偏青鳥在何氏中,最不可能找的,就是何進。
何钰幾乎在青鳥主動現身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這點,抓住機會,以真相騙取青鳥和蘇筝的信任,瞞過她們這幾天。
何氏畢竟是名門,家主的兒子做了這種事,不會傳出去半點風聲,一般都是私底下處置,過些時日再對外公布他因什麼原因暴斃而亡。
假使青鳥和蘇筝真的乖乖等着,她們在私宅中信息閉塞,不會得知任何細節,隻能等待何钰的消息。
何钰有的是辦法讓她們相信,何乾已經認罪。
那麼等幾月過後,縱使青鳥終于反應過來,木已成舟。何進不在,家主的位子幾乎是肯定會落到何乾手上。那時,蘇筝她們沒有人脈也沒有手段再改變什麼,隻能忍氣吞聲,無功而返。
何進告訴蘇筝,其實何明文早就給了處置之法,内應無非是何進和何乾兩人中的一個,要是今日還争不出結果,就将二人一并軟禁起來,另找不相幹的人去查案。
對何钰來說,何進洗清嫌疑,局勢不利,讓其他人插手,局勢也十分不利,她必須抓住今日機會,将罪名按在何進頭上。
她剛剛問的話,乍一聽沒什麼,細想才發覺問得極有技巧。
“入過芙蕖閣,取走法器”和“潛入芙蕖閣,盜走法器”,兩者相差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