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筝倏地驚醒。
醒來一摸,又是一頭冷汗。
南青山上的青雲閣仍在修繕當中,雜事成堆,白日裡她陪着青鳥打理,勞心勞力,到了夜裡思緒不甯,接連做了幾夜的噩夢。
屋内一片漆黑,屋外還有微弱的月光。蘇筝摸着黑下床,腳步輕緩地走進小院。
她從來到修仙界起,就感覺自己比以往要貪睡不少,僅限于白日,晚上她躺在榻上,一閉眼就陷進夢裡,一重接一重的夢境,弄得她不得安寝。去年還是偶然會這樣,今年春分後,情況加重,已經到了不能忽視的地步。
問了尚瑤,她推斷這是離魂術所緻,蘇筝的魂魄附在紫漪身上後,并不是很穩定,蘇筝是凡人之魂,紫漪是仙身,兩者結合,需要花上不少時間去磨合,使得蘇筝易犯困,又多夢。
知道這層原因也沒有用,誰讓這不是病症,隻是她為了适應這具身體必須承受的東西。
“睡不着嗎?”青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批了件春衫出來,站在蘇筝旁邊。
“我吵到你了?”蘇筝側頭,第一反應是自己動靜太大。
“沒有。”青鳥搖頭,“起夜而已。”
“那就好。”
“又做噩夢了?”尚瑤給蘇筝把脈時,青鳥也在場,知道蘇筝這毛病。
“算是吧。”蘇筝想了想,“記不清了,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遠處的山影隻剩個大緻的輪廓,與夜色混雜在一起。現在還沒到熱的時候,夜裡還有涼意,偶爾傳出幾聲微小的蟲鳴,平添一絲靜谧。
怪不得說人在晚上比白日情感豐富,蘇筝突然認同了這話。
仔細想想,大半夜兩個人不睡覺,站在院子踩石子玩,怪好笑的,還好這間小院不住其他人,否則半夜某人睡眼朦胧的時候,随意往窗外瞄一眼,估計要吓醒。
蘇筝和青鳥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約莫一炷香,冷風拂過,青鳥偏頭打了個噴嚏。
“不得了,你趕緊回去睡吧。”蘇筝勸道,“嗆了風就遭了。”
“不要緊的。”青鳥擺手。
抗議無效,蘇筝把青鳥推回她房裡,“都睡吧。”
話是這麼說,可輪到蘇筝自己躺回去,又出岔子了。
青鳥在外面拍門,叫了幾聲聽不到蘇筝回應,心裡發慌,趕緊去拿劍,将劍刃伸進門縫,向上一挑,把門闩弄掉,闖進去搖醒了蘇筝。
蘇筝使勁抓住青鳥的手,平複着氣息。
“夢到什麼了?”青鳥道。
“沒什麼……”蘇筝勉強笑笑,“我小時候的事……哎,都過去了。”
隻是夢到以前,在福利院,看着别人被收養,自己在旁暗自羨慕;夢到院外一同玩鬧的夥伴笑她沒有父母。她又變成那個啜着眼淚,拼命忍住不吭聲的孩子,雙手扒着欄杆,看他們打鬧着走遠。
小孩子之間鬧了不開心,往往什麼話都會說,過兩天又全部忘了,還是照常找她玩。
這才是最傷人的。
蘇筝揉揉腦袋,“我緩一會就好,青鳥你去睡吧,不用守着我。”
青鳥第一次發現她驚醒,還能解釋成巧合,第二次發現,隻能說她一直沒睡,關注着隔壁蘇筝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