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伊拉拉的計劃格外順利。
賓利小姐對幾位男士關心的議題毫無興趣,第二天上午就邀請伊拉拉一同前往梅裡頓的女帽店。
她隻需要找個借口,從賓利小姐身邊離開就好了。
女帽店内,賓利小姐一邊挑剔着帽子,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抱怨:“真不明白,隻是工人罷工而已,值得如此擔憂嗎?兄長租下内瑟菲爾德莊園,本是為了散心,現在卻拉着幾位先生一同談論這種小事。”
“小事?”
伊拉拉側了側頭:“聽起來賓利小姐比幾位先生更具真知灼見,能輕易解決罷工的問題。”
賓利小姐拿起飾品,理所當然道:“誰不工作,把他們開除了就是,倫敦如此之多的人口,需要薪水的人數不勝數,總會找到替補的。”
伊拉拉失笑出聲。
别說,賓利小姐的方法聽起來何不食肉糜,但實際上在十九世紀,大部分工廠主還真就這麼辦的。
——總會找到替補的!
男人不工作,就雇傭價格更低的女性、兒童。再不濟,還有難民和偷渡客。
一旦有人接手,工廠就會繼續開工。失業的工人?壓低的工資價格?這和賺到盆滿缽滿的老闆有什麼關系呢。
法律條約不完善,政府措施不到位,這個年代的底層人民生活就是如此困苦。
現在,賓利先生似乎還在與朋友、會計以及合作夥伴商量解決方案,已然算是有良心的資本家了。
不過伊拉拉沒打算反駁。
賓利小姐的觀點都無法影響她的好好先生哥哥,自然也不會對伊拉拉産生什麼影響。
伊拉拉隻是放下了手中的帽子:“我昨天在當鋪購置的禮物,質量不太好,想去和老闆協商更換,你要一起來嗎?”
賓利小姐想了想:“我還想再試幾頂帽子。”
就知道她還沒好心到陪同自己。
伊拉拉生怕賓利小姐反悔,飛快說道:“那一會我們在女帽店門口彙合。”
…………
……
和賓利小姐暫别,伊拉拉直奔街頭的當鋪。
她推開門,和善的老闆立刻認出了昨日的顧客。
“福爾摩斯小姐,”他驚訝道,“是昨天購買的擺件出什麼問題了嗎?”
“擺件很好,請你放心。”
伊拉拉挂起營業笑容,走到櫃台前:“正是因為很好,我才意識到不能隻買一件禮物,因為我有兩個哥哥。”
老闆人到中年,家中也有幾名後代,聽到年輕的未婚小姐這麼說,頓時恍然。
“你是家中小妹嗎,福爾摩斯小姐?”老闆笑着問。
“是的。”
“那得把這碗水端平才行,”老闆說,“隻買一件禮物,兄長之間難免會吃醋。”
“是這個道理。”伊拉拉連連點頭,而後故作為難的樣子,“但我二哥可不好伺候,他性格乖張,又不拘小節,尋常紳士喜歡的東西,他一個也不喜歡,得足夠稀奇、神秘乃至古怪恐怖的禮物,才能讓他滿意。”
伊拉拉扯起老哥當大旗,那叫一個毫不含糊。
直接追問也行,但伊拉拉怕打草驚蛇,所以搬出了歇洛克的名頭。
都莫裡亞蒂了,總不會大老遠跑到梅裡頓的當鋪典當些零碎玩意吧!若真是如此,也能證明他并沒有埋下什麼隐患,伊拉拉也可以徹底放心。
而老闆不疑有他,隻當伊拉拉是名關愛兄長的小妹,臉上的笑容都慈祥了幾分。
“那你來得剛好,福爾摩斯小姐,”他熱情介紹,“我這裡珍藏了一截木乃伊的手臂,這可是從埃及直接運送到梅裡頓的!”
“……我可不敢拿回去,還有其他的嗎?”伊拉拉委婉拒絕。
幹屍而已,誰稀罕呀。中世紀的歐洲人對木乃伊有着奇怪的追求,當藥粉、當顔料,還當收集品,把别人的屍體想盡一切辦法運用,奇怪。
何況歇洛克想去看,可以去大英博物館。
老闆:“還有來自東方的胭脂罐,是非常名貴的瓷器。”
伊拉拉:“這個我更感興趣,但我二哥就算了。”他要胭脂罐做什麼,毒()藥罐還差不多。
“這……”
老闆搓了搓手,居然一時間想不出其他備選來。
福爾摩斯小姐的賬目都記在表哥名下呢,可見她手頭沒有多少錢。像什麼珍玩古董,自然是不能拿出來了。
要說其他稀奇玩意——
“啊,對,昨日的莫裡亞蒂先生,典當了一個比較奇怪的東西,”老闆很是為難道,“但要說有趣,好像也沒那麼有趣。”
就知道是這樣!
伊拉拉的心跳猛然加快。
隻是伊拉拉維持着表面的鎮定,故作無奈:“一名會計能拿出什麼奇怪東西?不過,先給我看看吧。”
“是枚吊墜,請稍等。”
老闆轉頭步入内間,沒過多久,将一個質樸的木盒拿了出來。
“僅是奇怪的飾品而已,不是真的,福爾摩斯小姐請不要害怕。”老闆說。
“什麼?”
當鋪老闆打開了木盒。
是一枚眼球。
觸及到盒中放置的物品時,伊拉拉當即愣住。
如果不是老闆說是飾品,她完全沒認出來!
躺在絨布中的“眼球”,甚至模仿出了房水的質感,在木盒裡呈現出塌陷下去的形狀,而非完美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