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起來,徐青茹的頭有些眩暈,整個人迷迷糊糊,她抹了抹眼睛,突然一張極為俊俏年輕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她“啊”地叫了一聲,整個人不自主地向後退去。
“我長得很兇?你見着害怕?”少年半蹲着,左手撐住下巴,聲調懶洋洋的,但烏黑如玉的眼卻認真地看向她,似乎真的好奇自己的長相是否兇惡。
徐青茹捂着胸口,緩了緩神,才發現眼前這人是昨天在山林中突然出現的容貌俊美、刀尖帶血的小土匪,隻是他換了身玄色銀細花紋底錦服,頭發以木簪束起,皮膚白淨,身形清瘦,姿态悠散,便一下未曾認出。
但認出後,她便更害怕了。
然徐青茹面上不顯,還搖了搖頭,聲音帶着些剛剛起床的嘶啞:“沒有沒有,民女剛剛睡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少年随意地“嗯”了一聲,變戲法般地從右手掏出一個白面饅頭遞給她:“喏,吃個早飯。”
徐青茹這才意識到,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她沒有吃過一口東西。但,這東西不會有毒吧......
似乎察覺出徐青茹的猶豫,少年垂眸,輕輕撕下一小片饅頭細碎,放入嘴中,鮮紅的舌頭露出一點,再次将饅頭遞給她。
她愣了愣,心中奇怪他的動作,但難以忍受的饑餓讓她無法再猶豫,徐青茹低聲道了聲謝,不客氣地從少年手中拿過那個饅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現代的時候她是最不喜歡吃饅頭的,幹巴巴的,難咽得很,但是到了這,徐青茹隻覺得她吃的不是饅頭,而是什麼鳳髓龍肝。
見她吃着,少年便站了起來,在這石屋裡轉悠了一會,發現實在沒有什麼可看,便拿出自己的短劍掂量幾下,聊勝于無地把玩着。
吃到一半,徐青茹突然想到什麼,這厮似乎昨天被大當家安排帶她去看老夫人,于是擡頭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去看老夫人?”
“等你吃完。”少年勾着唇回答,手中的動作不停,陽光透過高窗照在他身上,半邊明亮半邊清冷,使得這黯淡的石屋中忽地熠熠生光。
徐青茹點點頭,繼續吃了起來,但吞咽的動作幅度比之前小了不少,人也慢慢清醒起來。
書中說老夫人是在原書女主被綁架之時病逝的,那說明現在情況應該還好,等會兒具體看一看,得盡量地延長老夫人的生命,說不定這能成為之後朝廷剿匪的一個關鍵。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真不能穿回去了嗎,在這僅僅呆了一天,仿若已經過去了一年,前路坎坷,她想念家中溫柔的床被,想念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就連主任的絮絮叨叨她也開始懷念起來......
徐青茹思考着,一口一口地吃着饅頭,慢慢感受到一股甜味在嘴裡暈開。
她真的能獨善其身,真的能等到被朝廷解救的那一天嗎?
罷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活過今天,再活過明天!
忽然,徐青茹感到有一道視線隐隐約約地落到她身上,她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心中拉上一根弦,蓦地擡頭,視線正好與少年對上——他目光炯炯,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帶着濃厚的探究。
而此刻——
那劍尖也正好對向她,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冰冷的寒意。
“你怎麼知道老夫人有肺痨?”栾佑突然問道,語氣無波無瀾但包含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尖銳。
這讓徐青茹瞬間回到昨日緊張危險的氛圍之中。
糟糕!
徐青茹心中大喊不妙,無意識的思考帶來了不合時宜的表情,更何況她當時突然說自己會治肺痨确實是一個大bug,難道她能說自己看了原書,不僅知道老夫人得了肺痨還知道你們之後會被剿滅?
不過,這個小土匪突然發問究竟是因為大當家起疑了,還是他自個就想問......徐青茹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少年的眼睛,假裝鎮定地回答道:“猜的。”
沉默片刻。
“哈,我就知道是這樣啦。”少年笑了笑,露出若隐若現的虎牙,他收回視線,也把自己的短劍收了起來,清冷的嗓音似乎中帶着一絲溫柔,“沒有吓到你吧,徐姑娘。”
“沒有,隻是當時我運氣好罷了。”徐青茹讪讪地露出一個笑容,當然吓到了!大哥你動不動用劍威脅我,我就算不被你真的殺死,遲早也會被你吓死。
囫囵吃完饅頭,徐青茹便跟着栾佑出了這間石屋。
外頭陽光正好,兩人一前一後地沿着一條寬闊道路走着,藍天白雲,視野開闊,旁邊種栽着杏樹,像陣陣寬闊的大傘,綴着粉白色的花,時而搖曳,時而靜默,兩人走在道路上,仿若踏上一條開進花海的船,清風微拂,暗香幽幽。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徐青茹不由想到讀書時期學過得一首古詩,詩人才情,将其描繪得如此惟妙惟肖,生機勃勃,春日杏花盛開,這大概也是杏花寨寨名的來由吧。
面對此番美景,如果她不是正處在一個兇險的山匪窩裡面,徐青茹一定會高興地連發幾條朋友圈,好好玩耍一番。可惜,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一切突然事故。
旁邊偶爾路過幾個五大三粗的山匪,笑嘻嘻地向栾佑問好,少年便勾着唇,懶散地“嗯”一聲。
又有人問他,跟在他身後的徐青茹是誰,是不是他的姘頭,少年似笑非笑,眼神中透着一股冷漠與凜冽:“胡說什麼呢,是大夫,說不定你們這些猢狲之後還得靠人家救命。”
“噢噢!是大夫!”問的人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亦也咧着嘴向徐青茹問了個好,“大夫,以後咱們幾個生了病,劃了個傷口,就找您嘞!”
徐青茹心中思緒複雜,但面上卻是有些羞怯,微微笑着點頭,等這些人走後,便默默拉開了與少年的距離,愈發低眉順眼地走着。
他對自己态度大變,必有緣由,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