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糊塗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
少年的目光沉沉地落到她身上,半響,他松開了她的手腕,冷笑了聲,“是啊,姐姐一向是個聰明人,說的也是這般聰明話。”說罷,他利落地轉身離去,未帶一絲猶豫。
她望着他的背景,鼻子一酸,朱唇抿了抿,一滴眼淚忽然從眼角往下滑落,她趕忙用手拂去,神色有些怔然。但很快,少女深吸一口氣,收回情緒,逐步跟上他的身影,所有的一切又再次消匿于黑夜之中。
繞過大堂,兩人終于來到了西院,隻是這一片仍是無人守衛,頗有些古怪陰森的氛圍。
徐青茹神色疑惑,環顧四周:“怎麼這裡還是空無一人?”
少年仔細觀察着這一處的房屋,随後回答道,“這些人應該大部分跟着二當家去了石壘門那,現在反叛結束,死的死,傷的傷,還在清理中,暫時顧不了這。不過,也不排除有些人,此前歸從于宋又新,現在被抓入獄房了。”
“明白。”她微微颔首,但——
她神色頓了頓,這人不剛剛還在......怎麼突然願意為她解釋這麼詳細了,真是一個奇怪的山匪。
“走這邊。”少年突然轉身,衣角帶來一陣微風。
“好。”她收回思緒,緊跟其後。兩人的影子在斑駁的牆面上交錯晃動。
他們在一處偏僻、破舊的房屋面前停下,從窗戶裡望去沒有一絲光亮,門也已落了鎖。
“是這嗎?”
栾佑颔首,看了一眼身旁之人,“發钗。”
徐青茹立即會意,擡手從雲鬓間抽出一支累絲銀钗。钗頭的海棠花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花蕊處嵌着的小顆珍珠随着她的動作微微顫動。
“喏。”她将銀钗遞去,指尖卻無意中擦過他的指腹,少女一頓,很快将手收了回來。
他似乎并未察覺,接過銀钗後,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翻轉,用它輕巧地撥弄着門鎖,頃刻,隻聽見“咔哒”一聲,門已被打開。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底的謹慎,點點頭,立刻推門而入。
霎那間,黴味混着塵土撲面而來,徐青茹趕忙用袖子捂着嘴巴,眯着眼四處尋找,然而,房屋内十分黑暗,隻能借着門打開處的一抹月光,才少許窺見其中的模樣。
“桂月!”
徐青茹瞳孔一縮,很快便看到了靠在角落處閉眼淺睡的女孩。
徐青茹趕忙跑去,先是在她鼻息探了探,确定人無礙,這才拍了拍她的臉龐。
那女孩終于有了些意識,緩緩醒了過來,見到是她,一雙杏眼中既驚喜又憂慮,被抹布堵住的嘴巴發出“嗚嗚嗚”的悶響。
徐青茹趕忙将其嘴巴裡的抹布拿走,神色擔憂地問:“桂月,你可還好,他們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桂月忙搖了搖頭,聲音嘶啞急切:“我隻被捆了丢在這,未曾發生别的。姑娘,您有沒有受傷?”
徐青茹神色微怔,溫和地笑了笑,“我隻受了些鞭刑,不打緊的,現在宋又新已死,我們是安全的。”說罷,她偏頭看向栾佑,清聲喊了句“小栾爺。”少年一頓,随後将其手的短劍扔了過去。
刀鞘在空中劃出一段漂亮的弧線,随後被徐青茹一把将其接住。她趕忙拔劍,麻利将捆住桂月的麻繩一一砍斷,很快,女孩的雙手雙腳便得到了釋放,隐隐約約中,可見肌膚表面的紅痕。
徐青茹摸了摸桂月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寬慰道:“沒事了。”
“姑娘。”桂月反握住她的手,神色擔憂,聲音哽咽,“你受了刑,真的沒事嗎?”
少女慢慢搖了搖頭,笑了下,然後将桂月攙扶起來,“我自己算個大夫,就算有事也能醫好,别擔心,我們先回還明院。”說完,她将手中的短劍遞給栾佑,頓了頓,“今夜多謝。”
他接過短劍,但沒說話,率直往門外走去。
徐青茹抿了下唇,轉頭看向桂月,溫和淺笑,神色瞧不出變化。
三人便沿着原路返回,夜色沉靜,隻是風聲依舊猛烈,沖撞着世間萬物,由哀嚎逐漸轉變為挑釁者的叫嚣,尖銳刺耳。徐青茹瞧着,不由想到,隻怕等會兒就要下雨了,便催促着身旁兩人加快腳步,望早日回到還明院。
然而,就在此刻,風聲中夾雜着少許不一樣的響動,殺意如利箭般疾速而來。
栾佑神色一動,蓦然拔劍,與這突然出現的黑色影子糾纏在一起,雙方劍起劍落,不分伯仲。
徐青茹面色陡然冷峻下來,将桂月護在身後,眼神不斷盯着四周,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有黑衣人出現......會是宋又新的餘黨嗎?
她與桂月手無寸鐵,栾佑又被這人糾纏上,若再出現一二人,她們極有可能也會成為今晚的陪葬,該死!
少女咬着牙,神色未曾放松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