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祎意識逐漸回籠,視線變得清晰起來。周圍有些不對勁,他猛地擡頭環視,隻見所有人都被捆綁起來,像物什一樣随手丢在地上,一個挨一個形成圓圈,圓圈之外,是執劍的禁衛軍。
稍微一想,便知齊王李世已經開始行動,但沒想到他如此嚣張,竟然将百官和他們帶來的家眷直接綁于大殿之上!
不見李世蹤影,怕是已經帶人去尋了陛下。
有不少人清醒了過來,人群開始騷動,部分官員們還看不清局勢,還在叫嚣着“放肆”“求見陛下”“一群腌臜貨”等字眼,其中罵得最狠的官員直接被那禁衛軍抹了脖子,他的夫人親眼看着自己夫君人頭落地失聲尖叫,也被一刀解決。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紛紛咬緊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隻有三兩抽泣。
有些文官們是敢怒不敢言,可幾個武官們要跳起來反擊,也有不怕死的文官起身大罵,結果被禁衛軍甩了一地的貼身物品。
“那…那是我夫人的鴛鴦玉!她從不離身的!!”
“我女兒的金絲簪!你們欺人太甚!!”
“我兒的長命鎖!”
“……”
至親之人的貼身之物被人輕而易舉拿到手,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官員們紅着眼乖乖坐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殿外此起彼伏響起着刺耳的刀劍碰撞、面對敵軍的怒吼、宮人絕望恐懼的尖叫,這些聲音就像一把奪命彎刀旋轉在每個人的頭頂,要硬生生擊潰心理防線。
蕭祎餘光撇了自己二郎一眼,蕭玉琅會意,身形微動,借着寬大的袖袍伸出指尖掐了一把身旁還在昏沉的焦方源。
不醒。
蕭玉琅使出吃奶的勁連掐帶擰,焦方源終于有睜眼的意思了。
太好了!
蕭玉琅給自己父親遞了個眼神,便一直等他跟自己對上眼,好對接信号。
焦房源擰眉漸醒,太陽穴突突疼,他甩了甩腦袋擡眸,正巧對上蕭玉琅焦急的眼光。
剛想要說些什麼,對方搖頭示意噤聲,他這才發現局勢已成一邊倒的趨勢,他們這些人成了“階下囚”。
不過....
還好他提前有準備。
他暗示蕭玉琅往旁邊挪挪擋着他點,自己從袖中滑出一塊酒杯碎片,一點一點割斷麻繩的桎梏。
宴席上他專門檢查了擺在眼前的酒水,盡管已經确認沒有半分問題,但為了防止與其他東西混合在一起後産生藥效,後無奈之下喝了幾杯,便隐隐覺得有些不對。
他凝神屏氣感受着周圍的一切,一道異常的香氣混在椒蘭香中萦繞在他的鼻尖。
這是...
軟骨香!
這香效如其名,聞之四肢片刻後軟綿無力,就像醉酒一般,飲酒之後效果更甚。
焦房源起身想要告知江翊,卻發現自己手腳已經開始不聽指喚,情急之下他隻好假借醉酒打碎酒杯,往袖中藏了一塊後才掙紮着去找江翊。
也不知道那些人放了多少,剛走到半路他就倒地上了。
說到江翊...
焦房源手上的動作一頓,小幅度擰頭四處找尋,并未見到自家大人。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稍稍靠近蕭玉琅,聲如蚊蠅:“他呢?”
蕭玉琅神色如常,目不斜視:“說是被丢出宮,但應該是被關起來了。”
焦房源咯噔一下,大人現在跟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有什麼區别,之前擺了許孤那麼多道,保不齊他此刻正狠狠報複呢!
想到這他手上加快了速度,蕭玉琅側身将他抖動的雙手遮了個嚴實。
大人,你一定要撐住啊!
..........
昏黑一片的内室中,一身戎裝的婦人端坐在坐塌之上,她手握長槍,神色決絕。
自從那些賊人闖進家奪走她的耳墜後,便帶人将府邸緊緊圍住。反抗的府兵被殺了個精光,侍女家仆吓得瑟瑟發抖,抱團縮在角落。
賊人告訴她,隻要乖乖聽話,便可饒了這府上幾百條人的性命。
身為鎮守邊疆的将軍之女,她文成君從不懼死,但她要對府上其他的性命負責。
她換上了父親生前的戎裝,坐在這裡等着賊人送上門來,沒過多久院内傳來打打殺殺的響動,本想立刻拔劍殺出去,但并未聽見侍女家仆的驚叫。
像是兩撥不同的人打了起來。
也不知是敵是友,文成君選擇按兵不動。院外很快沒了響動,有人快步而來,就要推門而入。
就在那人推門跨步的一瞬間,文成君手上的長槍似離弦之箭飛出,直逼那人胸口。
“且慢!”
虞夏側身提劍橫檔,趁文成君使出下一招之前快速閃到一邊大喊:“伯母是我!”
文成君愣住,她看着眼前那張熟悉的臉有些半信半疑:“小...小夏?”
虞夏負劍上前:“伯母,是我。”
“你..你的眼睛...”
文成君有些恍惚,她明明記得芙兒帶她這小師父來家玩的時候小師父眼睛看不見啊...
“此事說來話長,眼前危機解除後我自會登門向伯母解釋。敢問伯母府中可還有府兵,我需要人手進宮救駕。”
“府兵被賊人殺光了...”
虞夏早有心理準備,一路殺過來,那些官員府邸的府兵要麼死了精光,要麼膽小怕事不敢随她走,願意随她進宮的隻有寥寥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