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雨,好在他知道怎麼走,這裡是一樓,他翻出窗,順着不聽話的精神力靠近目标。
幾分鐘後,他剛看到對方的身影,下一秒就被突然靠近的雌蟲抱起來,一件大衣兜頭落下,雌蟲焦急道:“斯溫德勒,你為什麼要在雨裡?怎麼不穿鞋?”
有那個必要嗎?反正他也不會生病。
斯特拉下外套:“放開我。”
卡斯帕一愣,難以置信看着他。
斯特也在打量他,看他具有攻擊性的漂亮臉龐,看他淺色的眸子,看他似乎很柔軟的頭發,最後視線落在他脖頸上戴的抑制環。
狗?
心裡跳出這個動物,他回想起這一個月的親昵,終于理解,原來如此,是因為他太像狗了才會喜歡。
卡斯帕沒有放手,聲音艱澀:“我帶你回去。”
斯特沒有改變心意:“别讓我說第二遍。”
他并沒有說重話,但卡斯帕很少被他拒絕,很不習慣,他嘴唇顫了顫,慢慢抿緊,将他放下,然後脫下襯衫鋪在地上,給雄蟲墊腳,但斯特隻是不解,但沒關系,可能是什麼他不知道的蟲族風俗,或者是面前雌蟲的個蟲愛好,他也沒思考,言簡意赅:“分手吧。”
卡斯帕瞳孔一縮,大腦瞬間變得空白,一直追随他的視線慢慢變成了哀求:“為……”
為什麼?
他有些哽咽,他不明白,為什麼上午還好好的,甚至昨天、前天都和他那麼親密,為什麼隻是不見了兩個小時,斯特就變得這麼冷漠。
他該詢問原因,然後祈求不要分手,他應該說些話挽留他,可這一刻,他喉嚨裡仿佛梗着一根刺,讓他隻能徒勞張開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
他不明白。
雄蟲渾身都是雨水,頭發也濕透了,水珠順着黏在一起的黑發往下落,滑過發白的臉頰,落在肩上披着的大衣,他明明十分怕冷,此時卻光着腳淋着雨也要來說分手,肯定是已經忍受不了他了。
是磨合期嗎?
卡斯帕的心冷下去,指尖都仿佛冰封,他早有心理準備的,他時時刻刻都在為磨合期準備,他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撐過磨合期,他就能和斯溫德勒一直在一起了。
可是,隻是一句“分手”,簡簡單單兩個字,已經将他打入地獄,他難以想象接下來他要如何接受。
他沉溺太久了,可雄蟲本來就不會長久地将心放在同一個蟲身上。
可是斯溫德勒那麼溫柔,對他那麼好,磨合期他一定會崩潰的。
卡斯帕慢慢攥緊了拳頭,心中生出恐慌,不行,不能分手,磨合期,隻是磨合期而已,會過去的,打他罵他都可以,不能分手,不能——
“再見。”
斯特卻覺得已經傳達了意思,他面對卡斯帕有些别扭,見他似乎沒有糾纏的意思,轉身回去殺人。
但還沒擡腳,手卻突然被抓住,力氣大到他有些疼,下意識調動雷電,雌蟲悶哼一聲,手臂裂開,血液四流,卻握得更緊了。
“不、”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要……”
斯特心沒由來一縮,他在哭嗎?他猛地扭頭,雌蟲瀕臨崩潰,卻仍強撐着看他,幾乎是哀求:“不要走。”
他在哭,斯特想。
快想想怎麼辦,快想想,書裡是怎麼寫的?這種時候,哪本書裡有相似的場景?
他沒想出來,因為另一個想法逐漸占據腦海:不要讓卡斯帕哭。
書是不現實的,斯特再次确認了這個讓他挫敗的事實,于是試圖調動自己少得可憐的跟他人交際的經曆解決這個難題。
可以前别人哭,他都隻是覺得不理解,這種記憶哪裡有用?
于是這一個多月的貧瘠記憶被他翻出來,它們該是最鮮明的記憶,但因為回憶起了過去而被擠壓到角落,此時被翻出來,斯特卻覺得像在看陌生人的經曆一般,不理解,也模仿不了。
于是他停在原地,像個處理不了信息卡住的機器人,什麼都沒做。
卡斯帕升起些渺茫的希望,斯溫德勒沒有走。
哀求是有用的,他要把所有能用的手段全都用出來,不能放開手,度過磨合期的前提是他們一起經曆,他絕對不能放手。
“求求你,斯溫德勒,不要走。”他哽咽着說,見斯特沒有反應,慢慢跪下:“不要分手。”
他将額頭貼在斯特的手上,艱難地呼吸,肩膀顫抖:“不要丢下我。”
斯特檢索腦海裡看過的書。
老師說少看言情小說,所以他沒看過幾本,而且那些全都沒有分手的情節,他不知道怎麼辦,于是茫然地一遍遍重複那些故事。
手背上落下溫熱的觸覺,軟軟的,什麼東西?
他低頭,卡斯帕在親他。
他驚呆了。
下一秒,有水珠落在他手上,是淚,燙得他猛地收回手,于是卡斯帕的眼睛更紅了。
怎麼辦?
怎麼辦?
慌亂中,他突然想起還有外援:[系統!]
[……滋……宿……滋啪……]電流聲在腦海中響起,斯特管不了那麼多:[怎麼辦!他在哭!他真的哭了!]
怎麼辦?他一哭,他的心就開始疼。
[怎麼讓他不哭?或者怎麼才能讓我的心髒不疼?]
[……滋……正在修……滋……超過阈值……請稍後……錯誤……錯誤……]
人工智障,斯特惱怒,還不如他的小機器人。
斯特再次把過去一個月的記憶撈出來,仔細研究。
雌蟲什麼時候哭……在床上會哭——這個好像沒有,但先記下來,還有——啊,不在床上也會哭,“自己”是怎麼應對的?
“不要哭”——好像隻說了這個。
這麼簡單嗎?
斯特試着開口:“不要哭。”
大滴大滴落淚的雌蟲收起了淚,隻剩通紅的眼睛還看着他。
真的有用,斯特驚喜,他不該說“自己”蠢的,這是什麼天才的交際實用小技巧,這就是迅速交了那麼多朋友的斯特嗎?他将奉為圭臬。
好了,既然他不哭了:“再見。”
卡斯帕抱住他的腰,似乎是覺得剛才的哭泣有用,再次帶着哭腔:“不要走。”
斯特卡住:“……”
過去一個月的斯特,這個情況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