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不辭打着哈欠，跨入教室的門，順手關上，裡面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來，他腳下一頓，想起自己的威嚴，把手放下，清清嗓子：“人都齊了嗎？”
他走到講台上，門突然被推開，男生跑得渾身顫抖，大喘着氣舉手，每個字都是擠出來的：“我、我沒、沒遲到吧？”
阮不辭掏出懷表看一眼，剛好踩點：“沒有，進來。”
男生如蒙大赦，扶着牆找了個座位坐下，阮不辭再次問：“人都——”
“砰！”
門再次被推開，這次是個紅發的男生，他沒喘氣也沒問有沒有遲到，而是在看到裡面的視線後默默後退一步，抱歉笑道：“走錯教室了，對不起。”
阮不辭指尖敲擊講台：“拉斐爾·庫克？你沒走錯教室，進來，你遲到了。”
拉斐爾的笑容垮了，他垂頭喪氣關上門，阮不辭随意點了第一排一個座位：“坐那裡。”
拉斐爾坐下，不安地偷瞄他，阮不辭輕咳一聲：“這次——”
他一揮手，在門被推開前用魔法先把門打開，推門的男生撲進教室，差點沒摔倒，被魔法接住，順手捆起來，阮不辭擡頭：“你們有班長嗎？”
拉斐爾眼睛一亮，舉起手：“沒有！我可以當嗎？”
阮不辭搖頭：“你遲到了，有沒有以前當過……”等等他們之前是黑魔法師，應該沒正經上過學。
被捆起來的男生正滿頭大汗掙紮，黑氣從被綁緊的地方滋滋冒出來，然後激起一陣電流，阮不辭給他收了：“坐他旁邊。”
男生沒吭聲坐下，他衣服和頭發都是亂糟糟的，神情卻鎮定，阮不辭掃過教室，沒一個敢跟他對視的，隻有最前面遲到的倆人，他點點頭，點了最後那個男生：“伏恩是吧？就你了。”
拉斐爾瞪圓了眼：“他也遲到了！為什麼他能當！”
“你聲音大。”
拉斐爾閉上嘴，不滿地趴在桌子上，阮不辭揮手，傳送陣送來教具：“好了，第一節課我先了解一下你們的水平。”
……
下課後，阮不辭讓拉斐爾和伏恩跟着他走，拉斐爾上完課氣也消了，纏着他問東問西，問他的衣服，問他教廷，問他的龍，還問他能不能也當龍騎士。
阮不辭簡直要懷疑他嘴巴是不是永動機：“你不是黑魔法師嗎？怎麼還想當龍騎士，你這行可轉不出去啊。”
拉斐爾卡殼：“轉、轉不出去嗎？”
他背着手苦思冥想：“好吧，那我就當黑暗龍騎士！”
阮不辭差點沒笑出聲：“什麼名字，你挺有志向。”
拉斐爾驕傲揚眉：“我知道我很厲害，老師你輕點兒誇。”
阮不辭壓下笑聲：“行了，下次别遲到了，沒事就去吃飯吧，伏恩，你跟我來。”
拉斐爾擺着手跑走了，伏恩和他一起進了他的辦公室，裡面隻有一個櫃子一個桌子和一把椅子，連本書都沒有，阮不辭施了個清潔魔法，把椅子拉出來給伏恩，自己靠在桌子上：“以後你是班長，我交代你一些事。”
伏恩從口袋裡拿出本子，順便看了眼時間。
“全班的名單一會兒我給你，你需要幫我去記下每個學生的等級和擅長的魔法體系，課後你來我這裡，我會讓你的進度比其他學生快一些，不會讓班長的事耽誤你學習的時間。”
“還有……”
他又說了些别的，伏恩把他的話都記下來。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也可以問我。”
伏恩合上本子：“我可以走了嗎？”
阮不辭一愣，才反應過來時間有些久了，他還沒吃飯：“去吧去吧。”
他跳下桌子，在伏恩離開後開始給辦公室疊加魔法陣，忙碌半天後畫完最後一筆，滿足巡視一番，門突然被推開，藍色的光自法陣紋路遊走，下一秒所有氣息都被遮掩，隻剩窗外吹進的風。
門被打開，一雙青色的眼看進來，阮不辭哎呦一聲，收起屏蔽：“你怎麼過來了？”
不會是來打他的吧？他昨晚也沒過分啊。
他打哈哈：“今早也不見你人影，我就直接過去上課了，我也沒什麼可教的，你知道我隻會實戰，理論你得給他們找别的老師。”
卡斯帕目光掃了圈辦公室，嘴裡應下：“我來教。”
“你教那他們可真幸運，”阮不辭笑嘻嘻過去攬住他的肩，把他往外面帶，在龍面前擺弄魔法叫班門弄斧，這小子看這麼久在想啥啊，不會想把他魔法全解了吧？“來找我吃飯的？”
卡斯帕點頭，側眸去看他放在他肩上的手，上面已經沒了那些疤痕，是後來養好了嗎？
阮不辭記得他的口味：“你們學校有你喜歡吃的嗎？黑龍吃蛋糕，應該會讓很多人驚掉下巴吧？”
卡斯帕嗯一聲。
“你之前都去哪裡了？一直在這所學校嗎？怎麼突然找到我來替你幹活？”
“嗯。”
“我看黑魔法學院學生不是很多啊，對了，我班上怎麼沒有女生？”
“嗯。”
“嗯什麼？”阮不辭停下，終于發現他心不在焉，“你在幹——”
卡斯帕的視線落在他手上，一直沒有動過，阮不辭一卡，試探收回手，卡斯帕眼珠随着他移動，那隻手突然一拍他腦袋：“看什麼呢？”
卡斯帕回神：“沒什麼，女生适合的黑魔法與你的體系完全不同，在另一個老師手下。”
“我還有體系？我不都是在戰場上現學的嗎？也對，那時候遇到的魔王軍也沒有女性，我還以為魔界都是基咳咳咳咳……”說錯話了，卡斯帕也是魔界出身。
卡斯帕卻沒有否定，也可能沒在意，走過轉角，阮不辭拉住他：“走反了吧？那邊才是食堂。”
卡斯帕搖頭：“龍吃蛋糕，不該給他們看不是嗎？”
“……你是在開玩笑嗎？我該笑嗎？”
但冷冰冰的龍沒有告知他答案，反扣住他手腕，帶着他穿過草坪和日光，穿過學校的樹林，穿過萦繞花香的長廊，登上頂樓，進入熟悉的房間。
這裡似乎還殘留着昨夜的氣息，令阮不辭微微屏息，為了轉移注意力，到處亂瞄，昨晚沒仔細看，現在一看，這裡的物件都很新，也沒有多少生活用品，一看就是才布置的，他坐在凳子上打量完這個不大的房間，手癢癢的，想給這裡也畫一屋子法陣。
食物出現在桌子上，香味勾走了他壓不住的玩心，卡斯帕這次拿了很多，放不下的就用魔法定在空中，想吃就摘下來。
“吃。”仿佛剛剛講笑話的不是他，黑龍依然言簡意赅。
好吧好吧，阮不辭也餓了，但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這裡吃？你喜歡躲起來吃飯？”以前也沒這習慣啊，龍大十八變，越變越腼腆？
卡斯帕瞥他一眼，隻是搖搖頭，阮不辭一頭霧水：“到底為什麼？總得給我一個解釋吧？”
卡斯帕放下筷子，提醒他：“我們是戀人。”
“什麼時候的事啊昨晚，對對對，我沒忘沒忘，怎麼就默認同意了——不對！就算是戀人，這跟在這裡吃飯有什麼關系？”
卡斯帕這下說不出話了，阮不辭笑笑，低頭吃飯：“怎麼？還想把我藏起來？”
這麼一看，門把手上有封印魔法，這裡當成藏人的地方還挺合适。
一口菜還沒咽下去，他回過味來，不會真要把他藏這裡吧？
卡斯帕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想，但我不會那麼做。”
相反，如果斯溫德勒有想将他藏起來的想法的話……
他垂眸掩去眼中滾燙的興緻。
“我知道，”阮不辭尴尬咳一聲，“我知道，卡斯帕是條乖龍。”
“現在還是嗎？”“乖龍”輕笑一聲，阮不辭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什麼，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現在？是吧？”